西风烈~路途（二）

虢国船司空以东 十五里

虢军的第一批增援部队，在燕子头遭遇犬戎伏击以来，整个军队的士气就比较低落，但是经过在山坡的追击战后，虢军的士气有所提升。

只有娄心一个人知道，犬戎是主动退却的，并不是被他击败的。

新的一天开始了，太阳高高的立在天上，冷漠的看着地上的行进的虢军，虢军前部的车队在绕过一个路口的小弯子后，看到了船司空东城的箭楼。

娄心骑着马，不紧不慢的游走在路上，他的队伍已经重新走上了官道，士兵们走了一天一夜，非常疲惫。

他们耸拉着脑袋，把旗帜斜斜的扛在肩上，无精打采的走着。娄心也很难受，他强忍着疲惫，看了看后面马车上，重伤不治的柏林副帅，会让在车上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

路口传来了“噔噔噔的马蹄声，” 急促而又明快，一匹快马，由远及近，快速向主官道跑来，马上的骑士，恨不得一下子跑到娄心面前，马身上跑出的汗，浸透骑士的内侧裤腿。

娄心弓着背，迷迷糊糊的趴在马身上，马儿低着头在路边吃草，那匹快马很快就跑到了娄心面前，马上的骑士跳下马来，单膝跪地，口称道：“启禀将军，大军离船司空城还有十五里，前部将军请命，是否可以继续前进？”

娄心被他的声音，弄的清醒了一下，即可回神道：“通知前部在走一里，就地休息，放出警戒，严防犬戎卷土重来。”

“是”那个骑士，不顾自身疲惫，再次翻身上马，回去通知前军。

娄心见那个传令兵离开，即可对亲卫道:“全军休息两个时辰，中部和后部轮换休息！”

“是，小人这就去传话”

虢军的每个士兵口口传话，全军休息两个时辰，中部和后部轮换休息！

近四千人的部队，终于安稳的坐在了官道上，疲惫和倦意很快袭击了这支军队的精神。一时间，鼾声四起，声音很大，惊的附近的野兽都不敢轻易经过这里。

柏林和会让在马车上，开始聊天，柏林早都苏醒，只是伤很重，动一下，胸口疼的厉害，还不停的咳嗽，柏林对会让道：“如今，这支援军只有后军和前军还有战力，而作为这个军队中军，居然已经名存实亡了，这次的罪名，跑不了了，我死不要紧，重要的是家里的人，莫要被我连累了。”

“元帅说哪里话来，要不是您全权放手，娄心安能掌握中军大权！”

“不，不要这样说，如今的情况，已经变……化，咳咳咳！”他急于替娄心辩解，把刚刚导出的气，不均匀的发了出来，有些气进了肺里，呛的他眼泪直流。

会让用手拍打他的后背，埋怨他道：“哎呀，元帅，您慢慢说话，医正都说了，让您别急躁！”

柏林摆摆手，匀了匀气，过了好一阵，才对会让道：“娄心此人，别看他不说话，此人心气很高，我看上他的领兵才能，他确实很有一套，可惜，他不是我们虢国老人呀！”

会让道：“此人乃是北方娄国人，要不是国灭，他逃到我国，君上好意收留他，他算个什么玩意！一个奴隶罢了，击退了犬戎有什么了不起！我就看不惯他这个样子！”

柏林压了压身体，对着会让道：“你这些话，别给我说了我不爱听，为什么，我也很讨厌娄心，可我现在这个样子，谁愿意听我的命令呢，燕子头……燕子头那里还有近三千具孤魂呢！”柏林说了这句话，心头的一块的大石头仿佛被搬走，他如释重负的翻了个身，胸口的刺痛拉着他的神经，隐隐作痛，他咧着嘴，摇了摇头，把胳膊抬了起来，拍了拍会让的肩膀，道：“你就安心的辅佐他吧，等进了城，有季帅，还怕他翻天不成！”

听了柏林的话，会让点了点头。

休息了两个时辰，已经接近中午，娄心猛的从梦中惊醒，他梦到了自己的家人被北方的戎族，一个个抓到了他的面前，进行枭首。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至亲被戎人宰杀，就像杀小动物一样。

虽是冬月，但是他的后背也像过了水一样，湿哒哒的。他脱了头盔，满头大汗，身边的亲卫轮流休息，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

娄心从腰间取出牛皮水壶，喝了一口水，压了压惊，他抬起头，看了看日头，大声的对亲卫道：“起来，全军准备行军，务必于下午抵达船司空。”

娄心统领的这支军队，很快就从睡梦中惊醒，他们互相推搡，互相提醒，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开始了新一轮的行军。

湖城以西三十里

阿什他们骑着快马，一路狂飙，越过崇山峻岭，好一点的是，没有郁郁葱葱的树木遮挡，他们的视线一览无余。

左鹏骑在马上，对阿什道：“大人，再有四十里，就到船司空了，照这个速度，我们还得一天半才能抵达。”

阿什心道：“船司空呀，船司空，老子跑了四五天了，你一定要坚持住呀！”他定了定神，对着左鹏道：“左侍卫，通知大家小心点，离船司空越近，越不安全，要知道，犬戎为了打下这个重镇，会干什么，我们都不清楚！”

空气中夹杂着冷风，耳边全部都是风的声音，阿什坚毅的表情，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坚强一点，其实，他比所有人都慌。

过了几个路口，地面开始逐渐平坦，阿什他们反倒减慢了速度，开始从快跑，变成了小跑。

左鹏一直很好奇阿什的经历，不明白他为何三十多岁，依然单身，如果只是相貌奇特，也就罢了，偏偏他的口才很好，国君对他青睐有加。

左鹏忍不住对阿什道：“大人，您如果船司空吗？”

阿什轻蔑的一笑，头也没回，冷冷道：“那个地方，去过两次，路途知道，不算熟！”

左鹏又道：“大人，可知道燕子头？”

阿什回过头，看着左鹏，道：“左侍卫，不管你听到了什么，我都诚挚的希望你闭嘴，因为你的后面还有一大堆人等着养家糊口，因为胡说八道，而丧命的人，在上阳城每天都在发生！”

阿什知道左鹏想问什么，他却提前把左鹏的嘴堵了，因为他知道，援军在燕子头被犬戎伏击的事，只有朝廷知道，民间也知道，只不过不详细，且是以讹传讹，不能尽信。如果因为左鹏的乱问，手底下的人也乱听，乱信，对本来就士气很低的虢军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很快，他们翻过了一个高高的路口，就看到了一个石碑，上面写着燕子头，三个鲜红的大字。

一进这个路口，他们就看到了诡异和恐怖的场景。

横七竖八的一些尸体，还没有完全烧干净，他们身上的刀剑还插在那里，一些搭在高台上，还没有烧完的尸体，倒挂着，悬在空中。黑乎乎的焦尸和通过没烧完的军服，依然可以辨认出的虢军尸体，层层叠叠的码在狭长的官道上，山坡下也有大量的尸体，看样子，至少死了一个礼拜了，犬戎军队的尸体很少。

他们一行人忍着恶心，拿出粗布，捂住口鼻，幸亏这是冬天，如果是夏天，玩不好会发生瘟疫。

阿什一边走，一边吐口水，一边对着侍卫道：“今天的事，一个字也不许在城里说，谁说了，我定会找你算账！”

众侍卫嘴里答应着，胆子小的，压根不敢在看，闭着眼睛，抓着同伴的身体继续前进，惨烈的战场就是这样。

阿什心道：“尸体烧了一半，就去作战了，可见当时的情况有多么危急！”

今日写到这里，明日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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