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地上之后,下意识的就摸起一块土坷垃蛋子,向红脸鬼丢去,嘴里喊着妈妈救命,眼泪刷就掉了下来,心想自己真是命苦,莫不是身上阳刚之气不盛,才招来鬼挡路吧。
那红脸鬼,没有眼睛鼻子啥的,整个脸都是红色的,乍一看就挺吓人的。
因为没有眼睛,所以那红脸鬼没有躲过我丢的土坷垃蛋子。
当时我力气虽然不大,但是在惊恐之下,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声闷响过后,眼前的红脸鬼哎吆叫了一声。
我一听这叫声怪耳熟,顿时就不害怕了,爬起身看了一眼眼前的红脸鬼,只见脸上蒙了三四条红领巾,层层叠叠,然后又打量了一眼他穿的校服裤子,于是心中一万只草泥马飘过。
我嘴里大骂,狗蛋你个狗娘养的,你脸上缠红领巾你装你妈的鬼。
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狗蛋面前,一把将他扑倒在地,当时我真是急眼了,想也不想一口就咬了下去,顿时将他胳膊咬破了。
他的惨叫声传出之后,躲藏在玉米地里的狗蛋团伙蜂拥而上,将我摁在了地上。
我嘴里骂骂咧咧,将他们全体的祖宗十八辈问候了一个遍。
狗蛋撕下脸上的红领巾,捂住流血的伤口,上前啪地打了我一巴掌,骂道:“你个没爹的孩子竟然敢咬我,看我今天不弄死你!”
他先是用红领巾死死的绑住了我反剪的双手,然后露出恶狠狠地表情对小伙伴们说:“前面不远就是坟地了,将这家伙绑在坟包子里的松树上,喂女鬼!”
我听了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相比于女鬼来说,我觉得狗蛋更为邪恶,还真怕他们这帮熊孩子想出将我扔在粪坑里的法子。
我不是怕狗蛋,我是怕狗蛋满脑子的坏主意,满肚子的坏水。
一会功夫,我们就来到了坟包子地,坟地里栽种了那种青松树,虽然都不高,但却都很结实,他们一行人将我带到坟包子地中央位置,用红领巾死扣扣成的绳索,将我捆在了一棵松树上。
而这棵松树,距离传说中女鬼出现的石碑不到三米。
那晚上阴天,星光虽然很惨淡,但却也铺散在整个坟地里,可视范围远远超过三米。
他们将我绑好之后,觉得坟包子地里阴气森森,不知谁喊了一声有鬼快跑,这帮人撒丫子飞奔,一个比一个跑的快。
他们离去之后,整片坟场寂静了下来,天地之间只剩下我一个人,寒风夹杂着阴气拂过我裸露的手臂,消失了不久的鸡皮疙瘩又生了出来。
那个时候我又累又饿,精神高度紧张,极为害怕,一有风吹草动,我会立马下意识地向声源处查看,唯恐出现妖魔鬼怪。
大概过了四五分钟,我听到石碑后面那个坟包子里面传来了卡巴卡巴的声音,似乎是有东西在啃着骨头。
脑海立马浮现了女鬼流着口水,啃小死孩的场景,顿时毛骨悚然,嗷嗷叫着试图挣脱绳索,无奈狗蛋这家伙家里是杀猪的,学会了他老爹传授的锁猪扣,越挣越紧。
我万念俱灰,浑身发抖,一直盯着声源处,忽然坟茔上荒草晃动,一段惨白的手骨从坟窝子里伸了出来……
我魂都吓掉了一半,心里想着别去看别去看,但大脑却不听指挥了,目光呆滞,一动也不敢动,定定的看着那段白手骨。
白手骨一点点从坟窟窿里挪将出来,它每挪动一寸,我的心就紧张一下,最后白手骨后面冒出那个小小的脑袋,将我吓了个半死。
那个小脑袋上生着两只眼睛,发着绿莹莹的光芒,左右看了一眼,可能是看到了绑在树上的我,竟然嗖窜了出来,向前跑了两步,回头又一嘴叼起那段白手骨,甩着个尾巴逃跑了。
这时我才明白,这惊悚的一幕全是那该死的黄鼠狼引起的,我很奇怪它的那双眼睛为什么绿的发亮,后来猜测应该是吃死人肉吃多了导致的。
我顿时低头松了口气,心道,真是自己吓唬自己。
我又惊又怕又饿又累,这一低头,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到脸上湿湿的,然后醒了过来,抬头看天,已是阴云密布,下起了毛毛细雨。
我浑身寒冷,不自觉地大喊救命,希望有下夜班的工人听到,过来救我,不然在这阴森恐怖的地方呆上一晚,就算不被吓死,也会被冻个半死。
喊声过后,我斜前方的石碑后,缓缓走出来一个人。
这个人身上穿着一套红色连衣裙,虽然并没有手提红灯笼,但是和传说中的女鬼一模一样。
由于黑暗,我看不清她的面容,但隐约可见她湿漉漉的长发向下滴着水,跟刚从水里爬出来的淹死鬼似的。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牙关紧咬,将嘴唇咬破了都没有感觉。
我讲到这里,恰好一阵微风吹来,斗鸡眼用手搓了搓手臂,应该是被故事惊出了鸡皮疙瘩,他问道:“你见到的当真是女鬼?”
我嘿嘿一笑道:“如果真是女鬼,恐怕今日与你在一起行走的那就是我的鬼魂了!”
“这么说那个红衣女子是个人?”
我说道——
现在说起来这故事并不觉得恐怖,但当时那个情景之下,出现一个浑身湿漉漉的红衣女子,我魂都被吓出来了。
她慢慢悠悠的走到我面前,我的眼泪混同着雨水哗哗地向下掉,身体如筛糠般抖动,她见我害怕的样子,幽幽地道:“你也是来找亲人的吗?”
我不知道如何作答,只是哇哇大哭。
她晃了晃脑袋,掏出了一把修眉的小刀,我以为她要将我杀我,顿时大喊救命,拼命挣扎。
她对我的行为视而不见,走到我身后,一下子将红领巾做成的绳索割断了,我一旦获得解放,撒丫子就跑。
一口气跑出一里地,这才敢回头观看,那个时候天空正好有几道闪电劈下来,将整个地方照的如同白昼。
在惨白的电光闪烁之间,我看到一个背着书包,戴着红领巾的小男孩领着红衣女子走出了坟地。
那个时候我心里断定,这个红衣女子肯定不是鬼,心里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我竟然鬼使神差的跟在了他们身后,走到半路,那个小男孩发现我了,转过头对问我:“你跟着我们作甚?”
我说我不知道为什么跟着你们,但是我感觉你们母子好可怜!
他指了指红衣女子说,这是我妈,脑袋不大好使。然后又指了指自己道,我叫曹有为,是隔壁曹家庄的人。
我说,我叫康来宝,我们做朋友吧。
他说,好的。
我说,一言为定。
他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
曹有为说完这句话,拉着他母亲的手,转身离去了。
我不知道当时的我为什么做出这等行为,或许是在闪电雷雨之夜,看到一对母子孤零零的走着,就如同我一样孤独。
回去之后,做了一场噩梦,还发起了高烧,还好没死掉。
后来听人说,那女子本来就是我们村的人,传说克死了自己丈夫,然后被逼改嫁给隔壁村一个中年人,结婚后不久新任老公也死了,于是那女的就精神失常疯掉了。
她虽然疯掉,但是记忆中还记得自己原配丈夫的坟茔,天天晚上穿着红色的衣服去跟那死去的老公说话。
那天晚上之后,红衣女子被村民送到了县疯人院,而那男孩子被送到了孤儿院。
这样之后在很长时间里我没见到过曹有为,直到上初中的时候,我们才在县实验初中碰面了,于是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好朋友。
我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然后跟在二叔身后于江湖中奔波了一年,随后就去了济南,而曹有为心中有个武侠梦,在高一暑假结束的时候,背上行囊于我告别,说什么出门遍访名山拜师学艺。
讲到这里,我幽幽叹了一口气,在十五岁之前,我唯一的伙伴就是曹有为,一晃十年过去,再无音讯,心底不由惆怅不已。
斗鸡眼在一旁如同我那般叹了口气道:“世间万事皆空,唯情不空,古往今来多少痴男怨女总是逃不过一个情字,除了爱情,还有亲情和友情,或许我们这一辈子就为了这一个字而活着,如果没有情,人终将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
听了这话,我赞同的点点头道:“小爱有痕,你有我有。大爱无疆,渡众生靠岸。”
说话间我远远就看到了斗鸡眼口中所说的杨树林,黑越越的一片。
星光之下,坟包子若隐若现,如同一座座悲伤的碉堡,再也没人能走进它们的内心,除了我们这些不怕死的倒斗者。
事实上,我前来倒斗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如不是被该死的噩梦纠缠,说不定我这一辈子都不会与倒斗扯上关系。
我的行为就如同庄羽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解决该死的梦魇,还不是与该死的命运做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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