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漫天血雨似梅花

夜风习习，掠起青丝柔发。

天上的那轮明月，从浮云中露出了如冰似玉的脸庞。明月如有心，也应心碎心伤，为何如许不公，竟然让如此美貌如花的女子天生残缺？口不能言，耳不能闻，原本就是人生最悲催的事情之一。

白衣女子缓缓地将古琴放在蒋休手中竹笛的旁边，这是她心爱的古琴，似乎只有放在蒋休的身边，才能让她安心。她又缓缓从蒋休身上解下那柄长剑，然后站起身，缓缓的抽剑在手。

月光清如水，剑光亦如水。

月光冷若冰，剑光亦如冰。

月罩白衣，如笼薄雾轻烟。

剑尖指地，地面浮沙似被剑气摧动，波涛般涌动飞扬。剑冷，人更冷。

剑在手的那一刻起，这柔弱的女子就变了，整个人都变得冰冷无情。

她口不能言，可是她那明澈如水的眼睛，却冰冷的说出了想说的话。

她要这三个恶人去死！

公孙良被白衣少女一招逼退，退得狼狈不堪。回想起来，这女子出手又快又怪，心中又是惊疑又是恼怒，冷冷的道：“臭丫头，这一路上你装聋作哑，装着手无缚鸡之力，骗得这个傻小子为你出头。现在这个傻小子完蛋了，你也不用装了，痛快的把东西交出来，爷们可以让你少受点零碎罪。”

白衣少女面罩寒霜，皓腕轻转，剑尖在地上划了几个字。

冯家父子都想知道她在写什么，一起过来观看。冯人雄念出声来，白衣少女写一字，他念一字，一字字的念道：“说完了没？”抬起头，看着那少女的脸，粗声粗气的道：“小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衣少女剑尖圈转，又在地上写起字来。

冯人雄忙又低头去看，嘴里念道：“可以去死了！”念到最后一个“了”字，白衣少女正好写完“了”字的最后一勾。这一勾余韵未尽，剑尖顺势斜向上挑。

一道炫丽的光芒，幻成刹那的惊栗，月光也为之失色。

冯人雄大惊，急忙退避，右拳疾出，盼着能将白衣少女逼退。他为人粗鲁，但自幼便在刀尖上打滚，十数年的江湖历练，临敌应变自然远胜常人。这种应变能力来于实战，甚至不用头脑思索。只可惜白衣少女的出手实在太快，剑光过处，冯人雄由至胸，划开了尺许长的大口子。连同他的右手，也一并斩落了下来。

血光迸射，断手旋转着飞上了半空。

冯人雄张大了嘴巴，却还没发出声响。

这么快的剑，也许他还没感觉到痛楚吧。

而就在这时，剑光又已刺向了公孙良。

半月前，白衣少女潜入海沙派，盗走了一件宝贝异常的物事，伤了几名派众。公孙良等人早知此女身怀武功，却没想到，剑法会有如此厉害。冯人雄一剑即受重伤，尚可说有些出其不意。可刺向公孙良的这一剑，这一剑已不能用快来形容。只是剑光那么一闪，公孙良的衣袖已被削下了一幅。虽未受伤，公孙良却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要知公孙良一身阴毒武功，已臻一流高手之境，远在冯人雄之上。白衣少女的剑法似乎并无花巧机变，只是占尽了这个快字。武林中以快剑著称的名家不少，可是真能做到剑不空回的实不多见。这一瞬间，公孙良想到了师傅说起的一个人。这人也是位白衣女子，剑锋之厉，可以穿金碎石，他师傅提起此人，连声音都在颤抖。难道这少女竟然是……

随之他又否定，这不可能，这样的使剑煞星，武林中绝无二人。可是这白衣少女剑下不停，一道道耀眼的剑光，削得他碎帛乱飞。公孙良每每险险避过要害，身上的衣袍已经破烂不堪，手臂肩头也已多了五六处伤口。若是他身法稍微一滞，怕不立毙剑下？

莫论公孙良胆颤心惊，空负一身阴毒武功，给逼得一招都还不上。冯云奇见得独子浑身浴血，也是肝胆皆裂，急忙上前将冯人雄抱在怀里，一迭声的叫道：“人雄，人雄，你怎么了？”

察视之下，冯人雄右手齐腕而断，胸腹间一道剑伤，血流不止，大有性命之忧。其时冯人雄惊骇欲绝，已昏死过去。冯云奇指运内劲，连封爱子胸腹穴道，以缓血流之势。冯云奇苦心经营，操劳半世，只此一子，今见剑伤沉重，不由得心乱如麻，别的都顾及不上了。

白衣少女闷不作声，手中的剑越出越快。每一剑刺出，公孙良的身上就会迸现一簇血花。此时的公孙良面如死灰，他似乎已看到死神在向他招手。

一簇簇凄艳的血花，一簇接着一簇。漫天飞舞的血花，在冷冷的月光映耀下，显得诡秘而又妖异。

公孙良一生杀人无算，杀人带给他的，是胜利的愉悦。直到此时，他才知道，面临死神，是多么的恐怖与绝望。

白衣少女的每一剑，都会带走他的一分生机。

他都不知道，下一剑还能不能避得开。

而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蒋休，轻如蚊嘤的哼了一声，僵直的身子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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