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水族之长烟波鳞

陆晨一听谢老鳖，问秋飞白说：你怎么知道谢老鳖的？

陆晨是从花帘月口中知道谢老鳖的，他是花帘月的师祖，谢老鳖把一身的绝技都传给了他的姘头倪巧儿，倪巧儿是花帘月的师父。

秋飞白说：我家汲中书里记载过谢老鳖，这个人原名谢殿奎，非同小可，你听我慢慢说。

陆晨也来了兴致，道：你说，你说。

秋飞白娓娓道来。

当日，谢老鳖成名之前，得了两部奇书，布兜经和率鼠法，这两部奇书足可以让谢老鳖独步小绺门，只是苦于没有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

恰逢孙殿英盗了清西陵，其手下获脏无数。有枚压棺材板的夜明珠被天津估衣街古玩铺董掌柜购得，便宜买了贼赃偷偷乐就是了，可这董掌柜偏偏孟浪，到处显摆，显摆显摆也就算了，还要放狂言。

有人开玩笑对他说你得小心贼惦记，董掌柜大咧咧说：这东西就是从大贼头孙殿英手里买来的，招不了第二遍贼，贼道上有规矩，贼头顺来的东西，小贼不敢偷第二遍。

这话一放出来，贼传贼，惹恼了天下名贼，孙殿英算什么贼头儿？都不服！南七北六一十三行省的名贼汇聚天津，开了个会，叫‘明珠会’。给董掌柜下了帖子，不论你把夜明珠藏哪，不论怎么看守，我们都能把它盗来。时限一个月。给你打个招呼！明着偷！

董掌柜也较这个劲，把夜明珠裹了肉片，喂给了一只老鳖，珠子大，肠子拉不出来，卡在了老鳖肚子里。董掌柜把这只鳖养在柜台下面，他白天看着老鳖，晚上睡柜台，柜台周围两个小伙计值夜班。

二十九天过去了，名贼去了几十位，无功而返。

最后一天谢殿奎去了，别的贼去都是伪装成古玩买家，他却直接对掌柜说：我是被明珠会派来偷珠子的，最后一天就走个过场，他们不灵我也不灵，可不来还不行。

说着话，就抓出一把瓜子依着柜台在那嗑，董掌柜见他说了实情，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还和他说了三两句话，说完谢殿奎就走了，不一会折返回来，手里举着夜明珠。

董掌柜吓傻了，一看水盆里的老鳖，鳖还活着，也没流血，直到他一拿鳖盖子，才知道鳖裙已被割开，血才顺着手流了出来，鳖这时才死。

谢殿魁指头间经常飞舞一把小刀片，刀片在指头间飞就跟开了朵银花似的，刀片上抹着水母继血膏，割开活物血肉，那活物当时不死，直到受轻微外力作用，才会血涌如注，倒地死亡。

这一明目，民国江湖上叫作谢殿奎老鳖盗宝。谢老鳖的腕儿从此立了起来。

董掌柜认栽，那珠子也不敢要回，谢老鳖得了珠子，为了扬名立万，举办了一场“赏珠会”，邀请暗三门的同行来赏珠，好好夸夸自己的手段。

赏珠会那天来了一个开妖方的人，名叫周鸿。

暗三门江湖中开妖方这一行，相当厉害，字面上的意思是给妖物治病的，实际上世间没有妖物，只有异物。这一行的人除了不给人治病，什么东西的病都能治，甚至能医山、医海、医天、医地，比如山中有矿坑，挖矿工人把山挖的满目疮痍，开妖方的人能将药种在山里，几十年后，让山慢慢长起来，将矿坑愈合，这叫医山。

同样也能医水。又叫改水，当日秋飞白改海水为墙，就是这一路数。

周鸿来赏珠会，是为了配一种医水药，想买那枚夜明珠回去磨成粉，做药引子。因为他清楚，这枚珠子叫月感螺珠，而不是什么夜明珠，慈禧不识货，当夜明珠显摆。

赏珠会很热闹，等到曲终人散，周鸿偷偷找到谢老鳖，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谢老鳖已经喝醉了，说话舌头打结：这不可能，我成名之物，给多少钱都不卖。

说完，谢老鳖就醉倒在桌上，月感螺珠就在他手里攥着。

周鸿用的急，又是去救人，见谢老鳖大醉，从他手里拿走了月感螺珠。给谢老鳖留了张字条：我非高来高去之人，不告而取谓之偷，告你而取，谓之借，我在银雀山等你。凡事好商量。

周鸿偷走夜明珠后，直奔银雀山。

银雀山中有深谷，就是枫叶谷，海拔低于海平面。谷底有四个自然村，当时有居民五千多人。

谷中有个锁龙潭，面积不大，只有四五个篮球场大小，却有几百米深。

当年周鸿作为开妖方的，在潭边结草庐而居，经常去潭中给潭水把脉，熟知潭中的一切。

天下水中奇物中，有水母之鱼，这里水母不是海洋软体生物，而是水之母，这种鱼叫烟波鳞，因为这鱼一出水，鳞片如烟雾笼罩，不辩真身，烟波鳞体型不小，这种鱼一生都在干一件事，那就是钻海眼，所谓海眼就是海底连同大陆水域的水眼。为什么叫它水母之鱼呢，就是它一生都致力于让天下水域贯通，这是天性，因此这种鱼也是水族之长。

清末的时候，天下涨水，九州水尺涨高，有一条烟波鳞钻山裂石，打海眼，钻到了锁龙潭下面，一块巨石挡住烟波鳞去路，烟波鳞钻不上来，自然海水暂时也漫不上来。

可就在谢老鳖开赏珠会的前几天，一场小地震把潭底巨石震裂，烟波鳞在下面拼命往外拱，一旦顶开巨石，锁龙潭就会涌出海水，整个银雀山谷就变成海湖，五千余人葬身鱼鳖。

周鸿给水把脉时就知道，潭底里面住着一只异兽，叫峨冠鼍龙。这鼍龙能用潭底的水草给自己做高帽子，戴在头上，因此叫峨冠鼍龙。

周鸿想让这峨冠鼍龙堵海眼，峨冠鼍龙也很慌张，毕竟这是它的家，海水灌进来，它生存不了，但峨冠鼍龙体重只有几百斤，压不住海眼，更打不过烟波鳞，于是周鸿想到制作一个改水匣，匣子里放着改水药，让峨冠鼍龙背在身上。这改水药，能让潭底的水，吸收大量矿物质，致使水密度极大，灌满整个海眼，压住海水倒灌。即使烟波鳞钻破巨石，底层水的密度也能压住海水。

制作改水药的材料十分稀奇，好在周鸿都有，唯独一味药引子——月感螺珠，不好找，世间唯一一枚月感螺珠，被不识货的慈禧当夜明珠玩，死后陪葬。

当周鸿听说此珠被盗，流落到董掌柜手里，后又被谢殿魁窃走，这才北上天津，买螺珠。虽没买成，但到底窃来了。

周鸿按照自己计划制作了改水匣，钓上峨冠鼍龙来，让它背着匣子压住潭底巨石，钻海眼的烟波鳞感觉巨石上面十分沉重，钻不上来了，锁龙潭才算平静。但烟波鳞一直在巨石下面使劲，只是顶不动那巨石。

这一天，谢老鳖到银雀山找到了周鸿。周鸿慌忙道歉，承诺不论怎么赔偿他都认，可珠子已经用了，只能是赔偿。

谢老鳖说，不用你赔偿珠子，我不稀罕。但我堂堂天下第一神偷，被你外行人偷了东西，名声栽不起，伤不起腕儿。

周鸿就问：那你想怎么样？

谢老鳖说：我只想找回面子，给我三天时间，我把东西偷回来。

周鸿以为他说笑话，珠子已经磨成粉沉在几百米深的潭底，还有峨冠鼍龙背着，怎么能说偷就偷，于是随口道：你偷吧你偷吧，在湖里头。

说完就进屋了，以为谢老鳖在湖边转转，偷不着就走了。

谢老鳖在湖边转了两天，一不下钓竿，二不下水，周鸿暗暗发笑，我看你怎么偷？

没想到第三天早上，只听潭底一声巨响，周鸿一看，潭水开始犯浑。

湖中浮着那只改水匣，谢老鳖不知用什么线正往岸上拖，周鸿至此方知盗门里有高人！

谢老鳖用的是传说中悬丝盗物法，两天来谢老鳖看似什么没做，实际手上操纵着三十六根蜘蛛丝，这种蛛丝用豹油炸过，坚韧无比，且肉眼难以捕捉。

谢老鳖在湖边走动，手不停的在比划，是在施放蛛丝，走位调整蛛丝角度，蛛丝前端都拴着东西，方便沉入湖底。

蛛丝上涂抹着鸾胶，鸾胶又叫续弦胶，在古代，弓弦断了，可以用鸾胶黏上。所谓三尺剑、六钧弓，一钧是三十斤，六钧弓的拉力是一百八十斤，六钧弓的弓弦如果拉断，点上一点鸾胶，能把弦续上。弓弦头发丝那么大一点面积，点上鸾胶能承受一百八十斤拉力。可见鸾胶力度之大。

鸾胶有一个解法，即酲尿解鸾胶，酲尿就是喝醉酒后尿的尿。

有一根蛛丝上的鸾胶黏住了峨冠鼍龙背上的改水匣，被谢老鳖硬生生拔出水面。

海眼终于破了。烟波鳞顶开潭底巨石钻了出来。

潭水翻腾冒泡。

烟波鳞从巨石缝里钻出来，有十几米长，此鱼是天下鱼王，水族之长。

因为改水匣能改水，烟波鳞又是水之母，所以被改水匣吸引，一口咬住了改水匣，差点把谢老鳖拖入潭中，谢老鳖只得放弃蛛丝，任由烟波鳞将改水匣吞掉。吞掉后，烟波鳞顺海眼跑了。它还要继续打海眼。

周鸿差点哭了，大叫不好，幸好在配改水药的时候，余下一部分药渣，赶紧用布包了，抹上胶，正好峨冠鼍龙被烟波鳞惊出水面，周鸿把药囊扔在峨冠鼍背上黏住，才再次把海眼镇下。

周鸿对谢老鳖托盘说了实情，谢老鳖也大惊失色，后悔自己闯下泼天大祸。

最后周鸿说：我投进湖中的改水药，药力只能维持八十年，也就是说能镇海眼八十年，你的徒子徒孙和我的徒子徒孙都得重来这里想办法镇海眼，要不然整个谷地五千多人，全成鱼鳖。

你要不偷我的改水匣，镇海眼一千年不成问题，我的改水匣药效足有一千年，峨冠鼍死在湖底都没事，这下好了，改水匣被烟波鳞给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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