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造纸下

纸浆调配好后，拿一张竹簾——也就是细竹筛——放进纸浆池中抄一下。多余的纸浆会通过筛孔流下去，留在竹簾上的纸浆则迅速凝结成一整张，这东西就是最终的产品了——纸！

造出来的纸厚度要均匀，就得保持水池里纸浆的浓度始终如一，不能让它沉淀了，所以每次抄纸时就得先把纸浆摇荡一下，这就是“荡料入簾”名称的由来。

说起来确实很简单。

但也不容易。

某种程度来说，这就是整个作坊最难的一道工序！因为成品纸的厚度、均匀度，全都取决于抄纸人那双手，对工人经验的要求比较高。生手必须得摸索锻炼一段时间，手法熟了之后才能保证产品合格率。

所以，这些抄纸工，就成了整个作坊中唯一不能随意替换的人。

但宁书成也有应对办法，他准备采用岗位轮换制，让所有工人都学会抄纸！这样一来，只要不是全厂工人都背叛他，就不用担心生产受影响。

当然这也只是有备无患，宁书成可不会剥削工人，压根也不用担心他们跳槽背叛……

一个工人正在抄纸，手法本就生疏，又被宁书成等一群贵人围着看，登时紧张得他浑身哆嗦！

宁书成轻轻拍下他的肩膀，笑着安慰道：“小洪，别紧张嘛，一开始抄不好很正常的，慢慢来没关系。”

感受到宁书成的关切，小洪感动得用力点点头，眼眶红红的稳定住情绪，尽量小心的抄了一张纸出来。

结果还是不行，一边薄得都透明了，另一边却厚了两三倍。

“好！”宁书成却不怪责，继续安慰：“才抄了几张，就能做到这样，看来你学东西就是快。嗯，我很满意，你继续，满满锻炼，不用急。”

“多谢少爷栽培，我这辈子一定做牛做马，帮少爷干到死！”小洪眼泪都掉下来了，近乎发誓一般的用力保证。

旁边几个抄纸工，也都眼眶红红的跟着保证！

当老板的，要培养工人忠诚度真的不难，只要工资待遇上不克扣，平常对工人有点人情味，工人就会把你当亲人，把工厂当家！可惜后世那些奉行所谓西方先进经验的企业，最欠缺的恰恰就是人情味……

抄出来的纸，被一张张整齐的摞在一块平整的石板上，最后上面再压一块石板。等把湿纸张中的水分大半挤压出去后，掀开石板，把纸一张张揭起来，贴在一旁的水泥墙上烘焙晾晒，干了后就能打包出厂了。

水泥墙！

为了建造这个，还有那些浸泡草料用的水池，宁书成专门烧了两窑水泥出来。用石板的话也可以，但造价非常高，而且晾晒用的石墙还必须打磨得非常光滑，很费工时，干脆就烧水泥来用了。

出于保密意识，烧水泥的都是宁书成最信任的人，绝不会把技术外传出去的。

长孙冲等人，竟然没看出水泥墙的古怪处，还以为是宁书成花费大价钱弄来的大块青石，磨得这么光滑，心里对他的大手笔佩服不已。

“各位兄台，看看我这纸怎么样？”

宁书成亲手揭了一张纸，贴在水泥墙上烘干，然后让郑仁寿他们来检验。

水泥墙中间是空的，烧有火塘，所以烘干的速度非常快，一张湿纸贴上去几分钟就能干透。一共二十道水泥墙，足够正常生产时轮换使用。

“……”

面对宁书成的询问，郑仁寿等人拿着那张纸面面相觑，除了佩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张纸很黄，也比较厚，大概就跟后世包装用的牛皮纸一样，甚至还更粗糙些，上面甚至能看到一些没完全絮化的草叶子。但在这个时代，已经算中等水平的好纸了，很多书法家写字都不一定舍得用这种纸！

唐朝著名书法家怀素，因为每天练字用量大，买不起纸，只能在门前种了很多芭蕉树，用芭蕉叶来写字。

即便一般的有钱官员们，日常书信用的也都是没漂白的黄纸，只有写正式文书或者给人写字画时，才会用上等白纸。

所以宁书成这纸，已经可以直接拿去当书写用纸了！

“你小子，难道真是生而知之的天才？”长孙冲狐疑的瞄着宁书成脑门，似乎想把他脑袋打开看看里边怎么长得。

郑仁寿则道：“宁兄弟，以后我打算每月从你这订购两百张纸。”

这纸可是大张，一张就能裁成四五十张书本大小的，每月两百张大纸的量可不少，正常人肯定用不完。所以很明显，郑仁寿这是专门要照顾宁书成生意！

杨弘武等人闻言，纷纷也说要订购，连长孙冲也赶忙跟着起哄。

宁书成却笑着全部拒绝：“各位兄台好意心领，但我开纸坊的，岂能把生意做到兄弟们头上？放心，每月我会免费给各位每人两百张，而且还不是这种糙纸，而是将来用树皮精心制造的上等好纸！”

“既然书成兄弟都这么说了，那我可就等着了啊？哈哈哈……”长孙冲立刻大笑应下。

“哈哈，我也恭敬不如从命。”

“好，且待我将来看看，宁兄弟口中的上等好纸到底有多好！”

……

众人也都笑着答应。

杨弘武还半真半假的开玩笑：“宁兄弟，你这纸坊的机密都被我等看光了，难道你就不怕我们回去也照这样开个纸坊，抢走你的生意？”

“怕？为什么要怕？各位真要开纸坊，我还愿意提供技术呢，包教包会！”宁书成挑眉笑道，一脸智珠在握的样子。

之前建厂房时，宁书成倒是专门把那些机器、锅炉等都遮盖了起来，防止被人那些看热闹的人学了去。连造机器的工匠，也都是他自家信得过的人。

但宁书成却并不是那种敝帚自珍、死捏着技术不肯传播的家伙。

除了火药、水泥等牵涉到国计民生的关键技术，其余的东西他都很乐于教给别人——前提是要有序传播，不能跟后世那些山寨冒牌一样，一窝蜂的跟风，然后拼命打价格战，最后把好好的一个产品做臭，搞得大家都赚不到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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