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王家的应对

当宁书成在摘星楼上，失陷在上千个花魁的温柔攻势之中，流连忘返的时候。

淳化坊，王家。

洛阳最大造纸作坊的老板王彦成，正一脸惶恐的跪坐在正堂一角。

堂屋地面上铺的是上好的汉白玉地砖，这地砖不光用材昂贵，而且每一块都由石匠精心打磨过，光滑如镜一般，端的是漂亮！只是跪在上边时，可就不那么好受了。尤其王彦成年级大，腿脚本就不好，在地上又跪了小半个时辰，只觉膝盖钻心似的疼！

但，他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拼命忍耐着，等待上首那个须发花白的老者发话。

唐朝时没有跪礼。

或者更准确的说，在唐朝，跪还不是一种表示屈服的耻辱性礼节。因为古代华夏人本就是跪坐的，上到天子和王公贵族、下到普通百姓都一样。

虽然因为南北朝时胡化的影响，板凳椅子渐渐开始流行，但在唐朝时还没完全风靡开。当前，基本只有穷人家里才坐椅子——要跪坐的话地上必须铺木地板，就像后世东瀛的榻榻米一样，穷人哪铺得起？还是做几把板凳椅子更省钱。

而不缺钱的豪门世家、王公大臣们，肯定不能跟穷人一样不是？即便他们也觉得坐椅子舒服，但为了身份，还是继续坚持跪坐礼……

淳化坊王宅，乃是唐朝最顶级的豪门、五姓七家之一的太原王家，在洛阳置办的宅邸。这样顶级的豪门大族，自然也是不屑坐椅子的，所以让王彦成跪坐只是正常做法。

但不正常的是，平常人跪坐时为了保护膝盖，都会垫个蒲团什么的。可因为那白胡子老头平日就看王彦成不顺眼，每次都故意不给他蒲团，让他直接跪硬地砖！

也因此，王彦成是很不喜欢来这里的，只有逼不得已时才会来……

白胡子老头名叫王元光，是当今太原王家家主的堂叔，也是被派来掌管王家在洛阳所有产业的总管事——说白了就是“王氏集团最大分公司的总经理”！

王彦成同样是太原王家子弟。但因为血缘跟家主差了好几杆子，导致地位比较低，就只管了一个造纸作坊而已——即便那已经是洛阳最大的造纸作坊，但在整个王家的经济版图中，也就是个中等大小的产业而已。

王元光，正好就是他的顶头上司，

这次王彦成遇到危机，自己又解决不了，只能来找王元光商量了……

“如你所说的话，那小子指挥人干活的方法，倒是真有几分门道。”终于，王元光开口了，“但你说他凭那方法，就能不用大匠直接造出纸来，呵呵……简直是耸人听闻，可笑至极！”

王彦成心里暗骂，表面还得恭恭敬敬，道：“三伯祖，您千万莫要小瞧了那厮啊！侄孙打赌输掉事小，万一那厮的作坊也采用那种方法干活，产量必然会超过咱家作坊三五倍！到时咱们的生意可就要被抢走了！”

上午他被那流水线工作法惊得晕了过去，醒过来后，立刻就开始考虑：既然这方法这么厉害，能否用来提升自家作坊的生产效率？

于是他连打赌输了要吃纸的事都顾不上管了，赶忙就开始琢磨要怎么把流水线用到自家作坊里去。还真让他给想出了头绪，但有个麻烦必须解决——流水线要把一个工序分解成很多小工序，对场地要求就比较大，但王家作坊的工棚却太小了。

必须扩建个大工棚才行！

但要扩建可得花不少钱——别以为工棚真就只是随便搭个捡漏的草棚子，错！古代的工棚跟住房子一样都是瓦房，而且因为面积大，建筑难度比住房还要高得多，用料也特别贵。

即便像宁书成那样，用竹木建造短期用的厂房，花费也要好大一笔！

总之，王彦成出不起那么多钱，只能来找王元光申请，让族中借一笔钱给他。或者，他再卖一些干股给族中也可以，总之他现在很缺钱就对了……

可不管王彦成好说歹说，王元光就是不肯答应。

“够了！”

逼得急了，王元光还梦的一拍桌案，怒气勃发的斥责他：“某家虽老，却还没糊涂！就你那里有还想糊弄某？哼！”

“就如你说的一样，那姓宁的用了那种方法后就可以不要大匠了，但最开始呢？要借蛋生鸡也得先有蛋才行！一开始就没大匠肯帮他，他又怎么知道造纸的流程？又怎么拆分给那些普通工人？”

王彦成顿时被问得哑口无言。

必须说，王元光虽然是故意找理由拒绝他，但这话说得却也很有道理。

就像后世那些现代化的工厂，生产中只要普工就行，完全不用工程师。但在一开始设计流水线时，却还是得先高价请个工程师来。而宁书成要是找不到懂造纸的大匠，他自己也不懂造纸技术，那他怎么设计生产流水线？

至于宁书成到底懂不懂技术，没人知道，但想来肯定是不懂的。

随着那小子出名后，有关他的资料早被传遍天下了，都知道他家时军阵出身，凭借父亲拼死得来的战功才得了个伯爵名头。在今年之前，那小子就是个妥妥的无良纨绔，除了打架败家玩女人就什么都不会！

即便现在他已经鲤鱼跃龙门，也只是脑子忽然开窍，会做几首诗词而已。

这些跟真正实用的技术可一点都不搭边！

而且，自古只听说过天才诗人、天才文学家，却没人听过天才大匠、生出来就会制造什么东西的。所以那小子就算再开窍，也不可能凭空就学会造纸术吧？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去吧！”

见王彦成无话可说，王元光不耐烦的挥挥手，末了还是说了句人话：“你也莫要忧心，某会跟所有人都打个招呼，再把那种方法的害处宣扬出去，保证那姓宁的花再多钱都找不到匠师！”

王彦成眼睛一亮，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流水线一出，匠师们的地位必将严重下降，只要把这个利害关系一宣扬，恐怕天下所有的匠师都得把宁书成当做仇人吧？肯定不会再有人蠢到帮他设计流水线！

只是这样一搞，自家也用不成流水线了。明明能生产更多纸、赚更多钱的，却只能眼睁睁放弃，唉，真是令人纠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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