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笑,可以哭,你甚至可以毫无征兆的发疯,但唯独不可以表露你真实的情绪。”
“你需要佩戴完美的面具,做一个优秀的演员。”
“因为你站在这座象征权利的高台,你不能天真。”
—
你见过瞎子睁眼吗?
无机质的眼球在薄薄的眼皮下颤动,向上掀起时露出的灰白色瞳孔没有分毫美感可言。
在对上这样一双眼睛时,朴智旻总是会平静的微笑,即使他知道对方看不见。
他保持着绅士的姿态,完美的照顾到对方的每一个细节。
他甚至能用极其平和的声线夸赞对方眼睛的特别。
因此对方不会知道,面前这个体贴入微的贵族在他完美的面孔下,那千疮百孔的内心——
究竟在怎样嘲讽这双难看的劣质品。
—
贵族总是对礼仪过分严苛。
年幼的朴智旻在跟随父亲拜访每一个高管时,对方都会牢牢带好长辈的面具,举手投足间都是老派的绅士礼仪。
于是小智旻在回家的路上总会对父亲说——
“这个叔叔好绅士。”
这时候朴父会低头看着他稚嫩的面孔,露出的笑容都半真半假。
“智旻,未来你也会像他们一样。”
朴父的话都喜欢断半截,所以小智旻每次都会下意识的追问。
“像他们一样绅士吗?”
“不,是像他们一样喜怒不形于色。”
小智旻努力消化着父亲的话,短暂思考过后他询问道。
“父亲是说刚刚那个叔叔其实并不像表面一样喜欢我吗?”
那时候的朴父还留有几分青年人该有的意气风发,他抬手抚摸小智旻的脑袋,像是在笑孩子的天真。
“智旻,你要知道,没有人会喜欢未来会踩着自己上位的人。”
车窗外的景色疯狂倒退着,如同再也回不去的青春一样流逝在记忆长河中。
朴智旻在一片呼啸而过的风声中听见父亲的谆谆教导。
“你可以肆无忌惮的做任何事,提任何意见。”
“但是不可以让别人看透你的情绪。”
年幼青涩的小智旻不懂父亲这番言论,但他将这句话记在了心底。
后来朴智旻的脸上总带着“面具”。
这个面具可以是愤怒,可以是愉悦,也可以是冷漠。
那些虚假晦涩的情绪总会令与他对峙的人身陷囫囵。
有时候,连朴父都看不透自己手把手教导出来的儿子。
他讨厌脱离掌控的心慌感,所以朴父总是在问朴智旻。
“你觉得暴力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吗?”
朴智旻闻言,唇角的弧度仿佛定格一般,在拳头落在肉体后刺耳的尖叫声中纹丝不动。
“你可以猜一猜。”
朴智旻没有解答父亲的疑惑,反而饶有兴致的提出反问。
“你觉得我现在很快乐吗?”
这个时候,他们的身份仿佛倒置了一般,朴父谨慎的开口。
“你在笑,甚至在看到那人痛苦的表情时眯起眼睛,很享受。”
仆从拖着得罪朴智旻的官员走出了大厅。
朴智旻仍然在笑,他的脸部线条过于柔和,弯起的眉眼看着就无比温柔。
他甚至连嗓音都很平淡,像是模糊在风声里的低低絮语。
“你说错了,我现在快恶心死了。”
如果没有细听这句话的内容,光凭他柔和的语调,微微上扬的音脚和面上柔软的笑——朴父可能会以为他正在夸赞着刚刚被他施予暴力的官员。
所以,当朴父再次看向朴智旻时,他竟然看见朴智旻举手投足间的老派绅士,与当初他们一起拜访的高管一模一样。
—
有的时候,朴智旻会用嘲讽的语调与秘书长辩驳。
于是秘书长反复分析的朴智旻的行为,企图在字里行间中找出他的弱点。
但是无论她的声音有多尖锐,吐出的文字有多刻薄,朴智旻都不动声色的笑着。
她只能翻出朴智旻的行为继续分析,从各种角度入手,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像是要刺进人的心底。
但秘书长不知道,无论分析多少次,无论她如何崩溃的翻看朴智旻的失态行为,无论她怎么质疑——
朴智旻脸上的完美面具都不会出现裂痕。
因为在他无数次的讥讽神色下,从没有产生任何多余的情绪。
正如她不知道。
朴智旻对世界的一切恶意与嘲笑——
从来都是无所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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