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M 30:不期而遇
糟透了,如果说克里斯有买本日历记录册的话,那今天被标记为“糟糕的一天”的概率约为75%—至少这个上午不是那么理想。
首先,维多莉娅还对墨菲斯的事耿耿于怀,她本来就是那种沉默寡言的人没错,可如果这种寂静到有些诡异的氛围持续两天以上,那就多少有点麻烦了。
第二,昨天晚上迈克尔在“欢乐时光马戏团”为自己办了一个欢迎派对,克里斯早就过了陪着些身穿油彩塑料、手拿儿童乐器的电子玩偶到处玩儿的年纪了,可迈克尔的邀请,他也不好意思推辞。
问题就出在那场派对上:自己的同事、朋友与家人全都在场,迈克尔说要为他的弟弟敬酒三杯,三杯鸡蛋酒过后,所有理智都被酒精扯出他的脑袋—迈克尔赤裸上半身、手里转晃着自己的衬衫,满脸通红地站在酒池里称自己为森林之王。
迈克尔发了酒疯,这倒是没什么。有不少人都拿出手机与相机拍照,这也没什么。直到克里斯咬下一块火腿三明治—火腿,鸡蛋和生菜的搭配十分均匀,还有种甜腻的淡棕色酱汁被涂抹在吐司面包上,嗯,花生酱!
“克里斯,醒醒!见鬼了我忘了他对花生过敏!”
十五分钟后的医院病床前,迈克尔一边摇晃着克里斯的双肩,一边对伊丽莎白自言自语。伊丽莎白将几块消炎药片拿到手中,伴着热水送到克里斯嘴边。
伊丽莎白看着克里斯咽下药片,很好,早晚有一天,美利坚联邦议院要出台一部相关法律,法律内容是关于如何逮捕迈克尔•阿夫顿这种大愣头青!
只是轻度过敏,当天晚上克里斯的脸就消肿了。可厄运之枪又扣动第三下扳机—第三发突发事件的子弹,就这样射入克里斯的生活。
今天的早餐还不错:中餐餐厅,一杯甜豆浆,一盒蒸饺。他还拘捕了三名骑着摩托飙车的家伙—他们在飙车时撞到自己,还让豆浆洒了自己一身,主要是裤子。
“早上好克里斯,哦—”这天早上,克里斯进入办公室时,一名同事看着他身上的白色糖渍不禁开了个玩笑,“—你这是怎么了?昨天晚上去给农场挤牛奶了么?”
上午的工作结束,终于,克里斯迎来难得的午后休息时间。
中心街附近新开了一家咖啡厅,就在报刊亭与二手书店之间。那里原本是一家乌冬面摊,老板攒够养老金后便准备回到北海道的家乡,这家店铺几经转手,在三个月后的现在成为一家咖啡厅。
不知为什么,一向喜欢去快餐厅与炒面店解决午餐的克里斯,在经历近期的种种事件后突然想要进入那里—午休时间有整整一个半小时,足够克里斯将自己的生活节奏放慢一会儿,这半个星期内的悲欢离合,他走过了太多,也见证了太多。
这一切都太快了,快得像是一滴滴落雨,落上那无形的时间屏障后化为水渍,最终被阳光蒸发殆尽—制服电慑怪与克洛诺斯,将狂鬼的罪恶灵魂正法,数次与黑程式的交手,与墨菲斯的重逢、离别与再次相遇,以及与维多莉娅的争吵与隔阂—
“时间只会越走越快。”克里斯想起这句话,这句他早已无法说明出处的话。它或许是来自一本书,再或者是一部电影,甚至可能是自己偶然间瞄到的一小条报纸文段。
咖啡厅的装饰风格像是哥特与古希腊的完美结合—承重柱都是灰白色雅典大理石柱,石柱顶端的翘角配有手持爱情之箭的丘比特与天使。而前门上侧的转轴上,则有两只闭翼托腮的黑色石像鬼配饰,手中拿着白烛形状的照明灯源。
橡木制成的光滑圆桌与座椅,还不时散发出自然的清香。这种气味与细磨坚果、可可粉及咖啡豆的味道完美融合,就算不是来点上一杯咖啡的人,闻到这种味道也会让自己的每一寸神经感到放松。
黑白相间的大理石瓷砖,老式唱片留声机与书柜,书柜上的著作有童话故事、世界名著、各式各样的历险小说与侦探小说,外加国际象棋、《龙与地下城入门精简版》、优诺牌等相对容易入手的棋牌桌游。
克里斯继续向着前台走去,向那正在研磨咖啡豆的服务生走去。在他距离前台仅剩下两块瓷砖时,克里斯因天花板上折射出的光点而抬起头,看到天花板上那幅精美的壁画。
文艺复兴时期风格的油画,外加一层透明薄膜进行保养。油画题材也是14—16世纪最为普遍的宗教故事:背弃耶稣的叛徒犹大手握钱袋,从有落日的山坡快速向下方奔去,他脚下的地面色彩也由鲜艳变为单调的昏暗,由染血的绿色草地变为沙漠,最终是象征地狱的灰色焦土。
犹大逃亡之路的尽头,一道巨大的猩红裂缝从那片灰烬之地裂开,从中冒出火焰与手持钢叉、骨棒的魔鬼,它们无声地尖叫着、欢呼着,迎接那名罪人的灵魂归入地狱。魔鬼们簇拥着他们的首领,撒旦张开自己的十二翅翼,似乎是要为犹大献上最后一个死亡拥抱。
“背叛者必须受到惩罚—”女服务生放下手中的手摇研磨器,将一袋咖啡豆放回橱柜。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边与衣领,麦穗般的双瞳带着微笑迎接面前的客人,“—您需要些什么?”
眼前的女人,似乎有些眼熟?克里斯清除掉那些被视为杂念的记忆碎片,为自己拉下一张吧台圆椅。老式唱片机中的唱片被服务生取出,换为盖伦•拜特于1977年发行的黑胶专辑《不期而遇》。
“我也是第一次来,”克里斯将双手放上台桌,回她以微笑,“有什么推荐么?”
“那,就来一份12美元的午后休息餐吧!”女服务生说完,克里斯应答一声,将一张十元美钞与两块硬币如数递上。不,他之前一定见过这名服务生,这名发丝如麦浪般的陌生女孩—也许,他们对彼此并不陌生?
“先找地方坐一会儿吧。”女服务生的微笑,让克里斯的心中生出几阵异痒。
“嗯,哦,谢谢。”克里斯回过神来,最终决定离开吧台,坐上一处靠窗的木椅。这可不是一名警察该有的感性—他好像被那名陌生但热情的女服务生…迷住了?不,要么是她在这儿的咖啡香气里下了药,再要么,就是他们真的见过彼此!
因为克里斯从不相信什么一夜生情,也不会因一个人的三言两语而产生刻板印象,亦或对其产生过分的热情好感。
咖啡厅侧窗的玻璃幕墙外,是一处小吃街与几栋中层公寓,还有些公寓正在建造中,吊车与起重机还在同那些钢筋、水泥与承重石柱较劲。工地,废墟?一发爆破般的振动闪过克里斯的大脑,仿佛差点就要彻底扰乱其脑电波。难道是她?不,怎么可能有这么凑巧的事?
女服务生将托盘放上木桌,其相碰时传出的脆响打断了克里斯的回忆。他拿起餐刀准备享用自己的蛋包饭与坚果摩卡,双眼却又不放心地确认了一遍。
服务生的头发是浅棕色,像是入秋后的麦田。眼睛也是麦穗似的金黄。从她的微笑中,克里斯看到了乐观与希望,还有一丝…若隐若现的悲伤?她就这样站在自己面前,但克里斯却不认为这有什么违和感。
女孩的身材相对苗条,从胸口到腰部的方格短裙之间,是一对对称而优美的S形曲线。棕色的卡奇布衣与纱丝短裙,也为她的总体外观添加了些许情趣。
纤细的双腿搭配纯白色过膝袜与黑色短靴,女服务生的微笑并没有从克里斯的脑中消失,克里斯咽下一口蛋包饭,发现肉粒、炒饭、蛋液与番茄酱的搭配十分均匀可口,能将休闲料理做到此种程度,女孩的手艺应该不会比乔埃差上多少!
直到克里斯发现托盘下压住的东西,以及女服务生的一句提醒后,那道记忆振动带来的冲击才让遗忘之坝彻底崩溃—来自久远过去的记忆冲破洪坝,垂直灌入克里斯脑中那片最为干枯的区域,他与那名女孩只有一面之缘,可他永不可能知道,是他改变了那名棕发女孩的一生。
“阿夫顿警官,您真的不记得了么?”
是的,那处废墟,开膛手杰克造成的爆破案。克里斯与她一起被困在那里,直到救援人员的到来!那时的女孩近乎绝望,是克里斯支持着她,给予她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眼前的女服务生,在克里斯的意识中散为一块块拼图,那些拼图由肉色化为黑色,逐一组合、排序,最终成为克里斯所需要的那块单词,那个他许久之前亲眼见证过的名字—
“你是…尤伦卡吗?”
“真的…真的是你?”
面对克里斯的两段疑问,尤伦卡捂住嘴部,轻轻点头以做应答。托盘下的十二美元被她全部归还,她这么做的原因也很简单:对自己的老朋友,一次优惠免单又算的了什么呢?
这些年里,尤伦卡也做了许多事情,正如克里斯那样。最终,克里斯成为一名出色的警员,尤伦卡也终于打开自己的事业:这家料理咖啡厅。
她也试着追随克里斯的道路,成为一名警察。可惜天不遂人愿,有些突发状况是难以预料的。看了一眼自己隐藏于那条白色布袜下的金属假肢后,尤伦卡将那些遗憾、悔恨与憎恶转化为燃料—支撑自己前行下去的燃料。
这么多年过去了,克里斯面前的“女孩”所经历的事,并不比克里斯要少。她失去了自己最后的亲人,不得不放弃学业在面包店打工。最终,靠着一位朋友的资助,她成功建成了这家咖啡厅,自此彻底脱离寄人篱下的生活。
这过程有些曲折,可对从小便与痛苦为伴的尤伦卡而言,她早已习惯这一切了。
“好好享受您的午餐吧,阿夫顿警官。”
克里斯现在可是整个庞顿中城的知名人物—如果报纸上的头条不是摇滚弗莱迪等安保机器人维持治安、打击罪犯,那就是克里斯等警员又破获了某起重大案件。
想要接近克里斯,自然也就容易很多了。
这正是尤伦卡所需要的:与自己的老朋友叙叙旧,这就足够了。
黑程式的实验室,在一场大火之后化为废墟。可那名纵火者她并不傻,最后的培育材料不能就这样被焚毁,她带着奇波夫的尸体,从实验室回到自己的藏身之处。
现在,剧目的第一幕就要上演了,主演便是克里斯与尤伦卡。这场戏十分轻松,他们什么也不需要做,只要坐在这里安静等死就够了。
毕竟,与血腥暴力相关的戏码,主要还是要看杀手该如何演出—克里斯与尤伦卡,他们只需要扮演受害者与两具滴血的尸体即可。
“午安,克里斯•阿夫顿,或者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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