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M 22:意志重塑
黑程式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很好,多亏了自己在暗网搜集到的人身信息。这过程比较曲折,他还差点点到几个有关皮肉生意的网页链接。不过,有现在这种结果,一切的付出就值得了。
身后的女人还在手术台上尖叫。黑程式则不紧不慢地拿出皮夹,如数清点钞票递给面前的男人:一位出租车司机,在车内空调的夹缝中倒入催眠瓦斯,空气很容易就会飘向后座。至于司机本人,只要在空调开启前以“感冒”为由佩戴好过滤护具即可。
很成功的绑架行动,黑程式将约定的800美元递给司机。面前这名司机也是第一次做这种活计,黑程式要用一名绑架者,自然也要摸清对方的底细。原本这司机有个美好的家庭,可惜,几桌牌局与几叠筹码毁掉了他的爱情,甚至他的一生。
出租车司机的微薄工资,根本不足以还债。他还欠着赌场1500美元,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他必须铤而走险。
“等等。”当钞票即将被递出时,黑程式突然将手收回,身后的女人依然在尖叫。黑程式拉下电闸拉杆,一切都在那阵电流声后变得寂静。
“把赌牌戒了,”黑程式本想在钞票中加些小费,可又他转念一想,这名司机很可能因而继续从事这份肮脏勾当。于是,没有小费,只有本金与劝告,“去见见你的爱人,好好和她道个歉吧。你的女儿…她很想你…”
司机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钞票。黑程式也快速抹去眼角的几缕悲伤,将钞票递到对方手中后,又拍了拍他的左肩。
司机检查了一遍那些钞票,最终,一张一寸照片从钞票的缝隙中滑落。黑程式本没有在意那张小照片,直到照片中的利刃露出它那刺眼的寒光后,黑程式才意识到自己应当阻止司机去捡拾那张照片的—
巨大的圆锯从照片中飞出,迅速完成其实体化。高速的旋转为司机的腰部带来一次紧密接触。黑程式只看到原本的银白转轮逐步被猩红渐染,血液与胃酸四处飞溅,皮肉与肠道倒没像《电锯惊魂》里那样成串飞出来—它们早就被圆锯切割成了肉酱,甚至是肉泥!
肋骨断裂的声音,让黑程式再次确信一件事:那名司机现在,已经没有活路可走了。谢尔盖•爱德华兹用镜像让其一分为二,上半身与双腿永远分离!
半具尸体坠落的声音,圆锯停转后收回照片的声音,爱德华兹从阴影中出现的声音。
以及,黑程式本人的紧张喘息,与拭去眼角那些猩红液体发出的声音。
这些声音如蛇群般窜入黑程式的内心,吵闹到让他近乎精神崩溃。
“他知道的太多了。”爱德华兹用最简练的语言解释道。
“那你就杀了他?哪怕让他残废、哑掉我都能接受,”黑程式只是在做着些自我安慰,他当然不能接受让一名司机遭受如此折磨,“他还有一个家要养!你明白么?”
“什么时候,你开始变得这么感性了?狂鬼死去的时候,我也没看见你这样过,”爱德华兹扶住帽沿,头部向左斜倾,眼中的杀意之雾愈发浓烈,“你以为我们不一样么?你以为自己只是给了他几句劝告,就可以做个好人?”
爱德华兹是对的,黑程式也明白,自己只是像《复活》里的聂赫留朵夫那样,给玛丝洛娃申请保释只是为了自我安慰。他无法像那名公爵那样真正忏悔,他也没有机会。只不过,黑程式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至少我不是你这种侩子手,也没变态到要去医院找一个重伤的女孩儿做实验!”黑程式说完这句话便心虚了:自己的确没去过医院,是一帮地下赌场的人将经过麻醉的莉兹送来的。可是,对莉兹注入金属细胞,这与爱德华兹做过的事有什么本质区别吗?
没有,答案是是没有。
“你认为我们不一样?我们怎么就不一样了—”爱德华兹在墙角轻笑了几声,“—我们的公司是一样的,我们做的事情也差不多,我们服务的老板还是一样的!你说说看,我们有什么区别么?”
爱德华兹摊开双手,张开原本紧攥的双拳。手掌中空无一物,这是个没得可选的选择题,答案早已被爱德华兹内定。
黑程式的口中,少有地传出一阵叹息。那声叹息很小,只有黑程式的心才听得见。他今天晚上的工作还有很多:修复蛮磁,还要帮一名小姐“治疗失眠”。
给自己灌下一杯加盐的姜汁汽水后,黑程式只对爱德华兹说出一句话:“你,给我出去!”之后,他开始拨弄自己头上的聚焦发条与镜片,缓步走近自己的手术台。
“对女孩做实验,嗯?”爱德华兹饶有兴致地退入阴影,他到要看看,黑程式能用传闻中那名梦魇女士做些什么。
他对此可是充满期待。
刺眼的灯光,让墨菲斯从昏迷中苏醒。那是一场无穷无尽的漆黑噩梦—在那场噩梦之中,她变回自己幼时的模样,没有克里斯,没有其他任何人,只有她自己与那次咬伤事故。
87之咬的事发经过,一次又一次在其脑中重复 。直到现在 ,直到黑程式打开那盏无影灯,让整个手术室中的阴影消散,让墨菲斯脑中那挥之不去的梦魇沦为粉末。
梦魇也有自己的梦魇,散播恐惧的人,内心往往更加恐惧。
头戴光学配镜的黑衣男人,开始在手术床板周边阅读墨菲斯的大致经历。在暗网上,只要有足够的酬劳,就有人来为你接活计,给你想要的信息。
经历过那场咬伤事故后存活,身体却化为幽灵般的虚体状态。受到怨念与残留意识的影响,甚至可以变身为梦魇那样的金属巨兽。还可在二者之间自由转化,这样一具实验素材,可比扭曲玩偶与金属细胞要珍贵的多。
可惜,是什么让她变了?从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梦魇,一个都市传说般的角色变为现在这样?先是个普通的女孩,之后是插画师,她曾经那份复仇之心去哪儿了?
一切问题都指向同一个答案:克里斯•阿夫顿,真是老套的故事,只需要一段煽情的话语与一个拥抱,他们就能恢复那遥不可及的友情。哈哈,友情,这在黑程式看来不过是无限不循环小数那样毫无意义的东西。
至少自己手术台上的扼制系统还可以将她控制住,这里没有影子,她也就无法虚体化后逃离。扼制装置则能大幅削弱她与那些梦魇玩偶的链接,毛绒陷阱那些张牙舞爪的小金属怪物们暂时不会找来,很好,一切都是黑程式想要的结果!
墨菲斯,或者说黑程式的“新试验品”—她上半身除去那对丰满的私密部位外,每一寸皮肤都暴露于灯光之下。月光般的洁白皮肤,甚至不需要灯光去衬托。黑色的遮掩衣物上沾满汗水,黑程式则轻轻抚摸了一遍她那一丝不挂的腿部与膝盖。
下半身的遮挡物,也不过只有那小片的淡灰色布料而已。墨菲斯双臂放平,腕部被铁索死死拷住。梦魇女孩那毫无规律的阵阵喘息,对黑程式而言不是什么音乐,反而让他更想要尽快完成这次实验。
他不是什么以折磨他人为乐趣的变态,就算那人是他的试验品也不例外—他从不对它们做多余的工作,这点从他向莉兹注入金属细胞时就有所体现,干脆利落,也绝不啰嗦,这对所有人都好。
“让您像现在这样来见我,还真是失礼了,”黑程式划开墨菲斯眼部的几层黑纱,这样他们的眼睛才能对向彼此,“不过,光是以小说写手的身份把你骗来中城,就花了我不少功夫。我可没有更大的耐心陪你玩下去了。”
墨菲斯那裸露的腹部与肚脐上下起伏,伴随汗珠与腹腔气流的流动与进出。她无法忍受这个地方,更无法忍受面前的黑衣男人。她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可自己现在也无法化身梦魇,更无法从心中联络到毛绒陷阱他们。
她能够向他们喊话,她能听到他们的声音。可是,这里没有影子,梦魇玩偶们不会这么容易找到自己,也不可能轻易进入。她能听到毛绒陷阱的呼喊,可她却无法向对方应答。
“梦魇女士,我来做个比方吧,你就是一具被克里斯玩坏的木偶,”黑程式拿出毛巾,轻轻拭去墨菲斯额头与双肩的汗珠,“而我,则能让你真正的价值彻底发挥出来!”
“你,你要做什么—!”墨菲斯的纯黑色双瞳,迅速被昏暗的猩红充斥、替代。愤怒,愤怒正在梦魇女孩,在那名幽灵的体内流淌。这正是黑程式所需要的。
黑程式用手托起墨菲斯的腮部:“删除那些不必要的记忆 ,让你重新变回那个纯粹的自己。我倒是很想看看,那时的你会怎样对待克里斯—你的朋友,同时也是你的复仇对象的孩子!”
“没必要感到害怕,孩子,”黑程式从手中拿出一块电脑芯片大小的片状金属,金属的四条边框展开,之后快速翻转为四只机械节肢,“这是脑海马体抑制装置,如果你想要忘记烦恼,这可比香烟和啤酒更加管用,也更廉价!”
人脑海马体,大部分记忆的储存处。抑制装置植入人体后,只要通过发送与人脑电波波长相同的信号,便能起到心理暗示、记忆删除与虚构重塑的目的。这是黑程式最得意的发明之一,而他的第一个实验者,便是自己。
他为自己的脑颅镶上第一片抑制装置,之后亲手将之启动,试图将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永远封存。那是他被遗弃的真相,那时的他在前任主人眼中,不过是块人形废铁。
不过现在,自己脑中的那位斯坦该永远闭嘴了。千字节,那位将曾自己击败、成为斯坦宠儿的机器人,黑程式很长时间都没有听到有关它的消息了。现在他只知道,当斯坦与坟墓巨人一同灭亡之后,那名“忠心耿耿”的千字节也不知所踪。
黑程式将抑制装置放在墨菲斯身边,那块小芯片有自己的智能,它知道在哪里进行脑部入侵最为合适。黑程式相信,不久之后墨菲斯就会与自己一样,完全爱上被删除记忆后的纯粹自我。
抑制装置的底部伸出数条金属丝线,成功进入墨菲斯的口部后,通过那些丝线的固定作用,它很快便依靠咽喉与呼吸系统抵达脑部。正如黑程式所说,这过程不会有一点儿疼痛感。
“好了,睡个觉吧,好梦,”黑程式像是哄孩子入睡的慈祥老人般,轻轻抚摸了墨菲斯的额头,对方的眼神也从猩红再次变为无光的淡灰。之后,墨菲斯的眼皮按照预期缓缓落下,“对, 这就对了,好孩子!等你醒来后,就不会再有烦恼了。”
之后,黑程式为墨菲斯脑中的抑制装置下达一个命令:将她与克里斯有关的一切记忆封锁,在她醒来之前的这段时间中,要将1987年的那场咬伤事故不断重播,直到墨菲斯的心灵完全崩溃为止…
在这期间,墨菲斯那布满汗珠的躯体与四肢都在不停抽搐。身受重伤后的应激反应也愈发强烈。
她不想忘记这一切,更不要封锁这一切!
这是墨菲斯的抵抗,是她再次成为梦魇前的最后抵抗。在这场无形的心灵博弈中,梦魇成为了最终赢家。
“好…好痛…”
“好痛啊…”
“克里斯…我…”
名为墨菲斯的无形灵蝶,坠入那张梦魇之网。她被仇恨化身成的巨蛛注入酸液,拆分殆尽,不留下任何残骸余滓—仿佛她从未诞生过那样。
在那之后,黑程式会亲手为阿夫顿警官送去一份大礼:回归本源的梦魇女士。
“哦,你又出现了,我还以为你是个幻觉呢!”
对摇滚弗莱迪来说,今天又是无所事事的平静之日。他正与罗克姗一同在格雷戈里家的甜品屋旁帮忙揽客,报酬则是两盘巧克力碎曲奇饼。
刚刚那段话,自然是他对突然出现的毛绒陷阱说的。毛绒陷阱点了点头,他还不知道要如何介绍自己,面前这只大橙子一样的…电子玩具熊?他的相貌倒是很像弗莱迪。
“呃,你是弗莱迪吗?”毛绒陷阱揉着脑袋问摇滚弗莱迪。
“你知道我的名字?原来我都这么出名了?”摇滚弗莱迪抱起毛绒陷阱,看来,对方一定是个喜欢疯狂追踪自己的小粉丝,就像格雷戈里那样。
当然啦,摇滚弗莱迪不介意再多一个朋友。
“弗莱迪,我是认真的,我现在需要点帮助!”
“好的孩子,和我仔细说明一下。”
说到冒险,格雷戈里怎么可能错过呢?在摇滚弗莱迪说明自己要离开的意图后,格雷戈里也悄悄跟在二人身后,之后是看着哥哥私自离开的雪尔莎。唔,这只四人小队就姑且算是成立好了!
“所以,现在你也不知道墨菲斯小姐在哪里?”
“我只能微弱感觉到她,不过,我的朋友们也可以来帮忙!”
现在,搜寻工作正式开始。要不要联系维多莉娅或克里斯?摇滚弗莱迪思考片刻后,决定不去打扰维多莉娅的夜班,外加克里斯的家庭晚宴。
“看来,你已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解开墨菲斯四肢的镣铐后,黑程式满意地欣赏着面前的作品。墨菲斯微微点头,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忘记过去,忘记耻辱与滴血,忘记1987年的惨案?她怎么能就这样过活了整整十几年?她怎么能因为一个男孩的甜言蜜语被戏耍这么久?
友情?不,克里斯早晚会离开自己!她是个幽灵,这份友情是基于欺骗得来的,既然早晚都要毁灭,那还不如让她亲自来做!
“是的,我的主人。”
墨菲斯对黑程式点了点头。黑程式也在第一时间展开祷告:希望她能比狂鬼与蛮磁他们都有用些,希望如此吧!
“我要杀死阿夫顿家庭的每一个人!不仅要让威廉血债血偿,还要收回这十几年里的血债利息!”
墨菲斯抓起一只空烧瓶,刹那间,那只手化为梦魇的黑色利爪,即使烧瓶破碎后的玻璃碎片刺入骨肉,她也感受不到疼痛。
现在,这里没有墨菲斯,只有梦魇。
“那我来给你一个建议吧—”
黑程式将一张照片递给墨菲斯,是克里斯•阿夫顿的照片。他现在是一名警员了,多么讽刺啊!曾经逃脱法律制裁的人,他的孩子现在却效忠于法律!
“—墨菲斯,从这家伙开始杀起如何?”
墨菲斯接过照片,照片中的警员还与威廉有几分相像。很好,他一定是威廉的孩子或朋友之类的,先将照片上的人杀掉,之后再让威廉从恐惧中死去!
“这是个绝妙的建议,主人。”
墨菲斯将照片折叠四次,之后放上火苗撺掇的酒精灯,看着克里斯的陌生面孔被烧为碎片,最终化为飞灰。她希望不久后的将来,照片上的人也能亲身体验这地狱般的痛苦炙热。
“是时候复仇了。”
洗脑手术基本完成,根据这几句对话来判断,黑程式对手术结果十分满意。
只需要再让墨菲斯完成一件事,黑程式就能让她彻底沦为自己的傀儡。这件事对现在的她而言并不算难:解决克里斯·阿夫顿。
墨菲斯面容上的神色,由冰块般的冷漠转为微笑。可那微笑却如芝士烙饼中的钢刀般恐怖,加之以血色无显的雪白面孔,更是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微风划过,墨菲斯的白裙与发丝随风摇曳。伴随风声同时逝去的,还有墨菲斯心中那位“软弱的自我”。
离开手术台与走廊时,墨菲斯留意着自己双腿间那对黑色丝袜相蹭发出的摩擦声。这声音不算刺耳,但她只要留心便可听到。
因为,那声音很容易让她联想到磨刀声。屠杀进行曲前的A小调前奏。
她的双眸不再是纯黑,也不再沾染任何血色。只是无光的淡灰,只有那被仇恨充斥的虚假笑容。
“是时候复仇了…”
她捧起一片路边的鲜花,看着她们的生命在自己的指尖消逝,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现在,是时候开启新一轮猫鼠游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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