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黛娥长敛 （第五十三章）

宋睿本就对这位老者深怀同情，听他问起，也不隐瞒，便将自己数年前如何受伤，如何又被圣手医仙以高深的医术重接经脉之事娓娓道来。那老者听了竟又喜极而泣，老泪纵横，兀自喃喃自语道：“天意啊！天日昭昭！想不到我玉阳子苦熬四十余载，今日终于盼来报仇的机会。”说着，又纵声狂笑起来。

不过这次，宋睿并未象前两次那样，被他笑声震得胸口难受，心说：“真吓死我了，这位前辈若总是这般大笑不止，我只怕要被他震也震死了。”

玉阳子笑罢，心情甚是激动，又再细问宋睿周身穴道的变化之处。宋睿见他如此兴奋的打听自己的穴道变化，也不愿扫了他的兴致，便每问必答。

那玉阳子每听宋睿解答一处变化，便不住点头，嘴里不时自语道：“好！好！手阳明大肠经与足太阴脾经相冲而过，商阳对转商邱，三间对三阴交……阴跷脉回气冲于阳跷脉……手少阳三焦经转过足少阴肾经……咦？附分、魂户、膏肓、神堂诸穴似是应对委中、合阳、承筋等穴，不过以下篇中的经气逆行之法补之，当无大乱……”

宋睿在旁侧见他手臂颤抖，忽而神采飞扬，忽而低头沉思，有时竟手舞足蹈，虽听不懂他说这些经络穴道用意何在，可见他兴高采烈的模样，心想：“真想不到这位老前辈竟对我这乱七八糟的穴位如此在意。方才听老前辈自语'苦熬四十余载'，莫非他真的被囚禁在这口枯井当中四十几个春秋？若是如此，老前辈这一世当真苦不堪言。哎！今日难得这位老前辈如此高兴一回。”心念及此，不禁为之感叹。

约么一个多时辰，玉阳子已将宋睿奇经八脉的诸多变化详问一遍，当即说道：“小子，你即刻拜老夫为师罢！老夫便将毕生的功力尽数给你。”

宋睿急忙摆手，说道：“老前辈，晚辈早听‘圣手医仙’讲过，晚辈的内伤虽然治愈，但周身经脉逆转，穴道颠倒，终身无法习武。”

玉阳子却冷笑一声，道：“那位‘圣手医仙’倒也算是一个医道奇人，只不过术有专攻，他医术虽精，怎会知我玄英派绝世武功的家数。你快快拜师，休要多言！”

宋睿在云荡山经这七年博览诗书古籍并钻研医术，已于这习武之心十分淡漠，此刻听到这老者言语甚是急迫，似是不容任何差池，也不知他要传授何种功夫，但想：“老前辈这半辈子囚禁于此，度日如年，平日一定苦恼之极，我此刻拜师权当博他欢心罢！”于是向玉阳子磕了三个头。

玉阳子哈哈笑罢，突然正色道：“你既已是我玉阳子的关门弟子，需得盟下毒誓，替为师去办理三件事。”

宋睿有些不安，心说：“这位老前辈若要自己去干些有违天理人轮，或是不尊道义之事，那可怎么办？”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但想凡事必当循规蹈矩，若真是如此，那也只有当面劝说老前辈不要让自己去做那些坏事了。便说：“老前辈请讲，只要您教晚辈所做之事光明正大，又是晚辈能力所及，晚辈当尽全力。”

玉阳子突然喝道：“你已是我弟子，如何不叫师傅？还口称甚么前辈、晚辈的。为师教你所做之事，无一不是光明正大。你要一定办到！快快发下毒誓！为师好尽快传你武功！”

宋睿见玉阳子目光如电，神情急切望着他，心中不免慌张，便口称师傅对天发誓：“弟子宋睿一定谨尊师命，全力办妥师傅交代的三件要事，否则定遭天谴，身败名裂，不得善终！”他口虽言誓，却心中惶然，而且这拜师之事又太过突然，是以他心中仍未将玉阳子真正视为师傅。

玉阳子这才神色稍有缓和，说道：“为师这第一件事便是要徒儿离开此井下山后，即刻启程前往崆峒山紫玉崖顶，择午时跳下崖去，习练我玄英派《玄英八脉》下篇的武功。”

宋睿却直挠头，寻思：“也不知那《玄英八脉》是一门甚么武功？如何要从崖顶跳下去方能习练？若那紫玉崖不是很高，跳下去倒也无妨；倘若很高，那跳下去却连命都不在了，如何还能……”

没容他想清楚，玉阳子又道：“为师要你办的第二件事，便是待徒儿练成那《玄英八脉》下篇中的全数武功之后，即刻去将玄天这个欺师灭祖的恶徒杀了，清理门户，替为师报这血海深仇。”

宋睿吃惊非小，寻思：“原来老前辈是要教我去杀他的徒弟，还说这人欺师灭祖，但这位徒弟想必定是武功高强，因而老前辈才教我先习练武功之后再去清理门户，可老前辈他就是不相信我已经不能练武，也不知我能否完成这件使命。”

又听玉阳子道：“最后一件事，便是要徒儿你接我玉阳子的衣钵做崆峒山玄英派掌门人。不过，我派掌门人的传位信物'玄英指环'眼下在玄天那个恶徒手里，你清理门户以后，便要取回。再有，此三件事关系重大，徒儿在完成之前务必要做到守口如瓶，不得对任何人提及！你可记住？再说一遍给为师听听。”

宋睿尽管感到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但想既然已发了毒誓，那也当尽力就是，可单单那头一件事便觉蹊跷，偷眼看玉阳子神情严肃，急忙又将他适才所讲重复一遍。

玉阳子这才说道：“为师这便先行将本门'清风拂柳功'的口诀传你，待徒儿得我神功之后，便可赖此轻功法门从这井中出去！”见到宋睿还在发愣，便说道：“还不快伏耳过来！”

宋睿也觉新奇，听他催促，连忙侧耳倾听。玉阳子便将一段千余字的心法念出。宋睿从没练过武功，这心法中所言究竟为何，十有八九都是不明所以，但好在平日经常默诵各类典籍以做消遣，于那繁复绕口的《周易》经文也能背诵如流，致使记性颇佳，又听玉阳子说凭此'清风拂柳功'即可从井中脱困，当下便死记硬背，不多时已经倒背如流。

玉阳子点头满意，道：“我玄英派的武功最高深者当属《玄英八脉》，此项功夫分为上、下两篇。上篇乃是练气心法，是这《玄英八脉》的根基所在，下篇乃是应用法门，若欲融会贯通，必先修成内功，不过需首先过经脉逆行之关。那便是每次运功之前，内息真气以《玄英八脉》上篇中的'转穴法'先行将原本顺行的气血于周身经脉诸穴逆行，必须随心而发，方可再行运功习练，否则或有不慎以顺行周天习练，便有全身残废之祸。如此之后，方达入门境界。为师为求此境界用了整整二十年，而你得那‘圣手医仙’相助，将身体经脉穴道逆转，却是天然习练《玄英八脉》内功心法的材料，省却了好多麻烦，不必再习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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