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江而下,来到鄂州地界。早听人言黄鹤美景堪称天下一绝,于途上岸,登上顶楼,极目远望,见大江滚滚东去,远及天边,果然不同凡响,当即点下酒菜自斟独饮。
想起《黄鹤楼》中两句“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正待有感而发,忽听身后有人轻轻叹息一声,低声吟诵:“……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戎马关山北,凭轩涕四流。”
宋睿心想:“杜子美做这《登岳阳楼》时,乃见洞庭湖浩波辽阔、风清月冷,这才触景伤情,自叹家人离散,又叹国家战乱不堪。此处景致全然不同,这人何故如此伤感?听他声音似是年纪不大,竟这般感怀身世不幸,倒与我有些同病相怜。”侧头发现一位身穿褐色长衫,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独自凭栏,目望大江,正自出神。
宋睿见他全身上下一尘不染,唇红齿白,形貌极是清秀,顿时心生好感,又觉把盏独饮却有几分孤单,起身走近几步,道:“此处既可登高远眺大江美景,又可把酒当歌畅意抒怀,正是忘却人生诸多烦恼的好去处。这位兄台何故哀怨自叹?如若不嫌在下冒昧,愿意同兄台一道共饮两杯,不知意下如何?”
那褐衫公子听了,侧目瞧一眼宋睿,只是微微点头,并未答言。
宋睿见他不语,既未赞成也并未回绝,自觉无趣,但想既然话语出口,至少也该有个结果,才是有始有终。便一笑算做还礼,又道:“兄台是头一次到这里罢!在下也是头一次。呵呵!兄台方才借杜甫的《登岳阳楼》抒怀亲人离别,倒与在下有几分相似。在下也是前往杭州寻找义兄,路经此地。”
那褐衫公子听宋睿这话,又侧目望一眼宋睿,道:“怎么,你知道是杜甫的《登岳阳楼》?”
宋睿见褐衫公子虽一直面向大江,却终于开口回答,便道:“适才听兄台吟诵杜子美的诗句,想必兄台也一定到过洞庭湖畔的岳阳楼,当真教在下好生羡慕。此去杭州,在下也必当顺便一览苏、杭两地、临安城下的江南美景名胜。”
“在下曾经读过几首古人赞美洞庭美景的诗文,如孟浩然《赠张丞相》所提'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还有一首'荷风送香气, 竹露滴清响。欲取鸣琴弹, 恨无知音赏。'诗仙还有一首'……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
“如此众多古人依怀感触,做诗抒怀,赞美洞庭,那洞庭湖一定景色宜人,令人心驰神往。不过,杜甫做这首《登岳阳楼》时,恐怕心情欠佳,虽身临美景却视而不见。兄台今日既然来到这黄鹤楼上,也该有古人乘鹤遇仙的心情才对。呵呵!请恕在下多言。”忽觉自己未免话说得太多,会引人烦恼,最后只好笑了笑。
正待回到自己座位,却听那公子说道:“多谢仁兄好意。”
那褐衫公子其实不想同陌生人多说话,见到宋睿一个劲儿的搭讪,也本欲不加理睬,却见他又摇头晃脑念出几首前人感怀洞庭的诗句,还劝解说不要过多伤感,觉出对方好意,当下微微一笑,又道:“仁兄对诗文好似颇有见地,小弟方才只不过是偶然感怀先人,才念那几句,与仁兄相比实在惭愧。”
宋睿笑道:“兄台若无其他事,可否一同饮酒赏景?”褐衫公子不好意思再推却,便说:“小弟不善饮酒,不过,既然仁兄有意邀请,小弟若再推辞,倒好似不近人情了。”
宋睿请他入座,又教小二增添一副酒筷,才道:“兄台请随意。在下其实也不甚好酒,只不过在此兴致盎然所致。在下宋睿,请问兄台高姓大名?”
褐衫公子略微沉吟,答道:“在下姓仇,名小弟。”
宋睿举杯道:“原来是仇兄。在下自川中一路乘船,沿路见到美景无数,只可惜无人跟在下分享。今日有幸结实仇兄,咱们便随意小饮几口,权当结识之礼。”仇小弟微笑,端起酒杯呷了半口。宋睿又道:“听兄台口音与本地人颇有不同,想必也是外出行路到此。敢问去到何处?”仇小弟却一笑未答,转头眼望大江竟自出神。
宋睿知他不愿回答,又道:“在下其实并不善做诗文,只好借前人所作感慨一番,适才让兄台见笑了。在下沿江而行,随处所见江景均颇有不同,此刻又想起李太白那首《鹦鹉洲》,虽似有模仿《黄鹤楼》的痕迹,却也是古来少有的佳篇绝句。”
那仇小弟见宋睿兴致浓厚,不便扫兴,也轻念了两句:“是不是那首'烟开兰叶香风暖,岸夹桃花锦浪生。'”然后微笑,又再不语。
宋睿忙说:“正是!正是!兄台再饮。”又喝一口酒,再夹菜入口轻嚼,见那仇小弟只答应这两句,便又转头四下随意环顾,似是心不在焉,只好住口不再言语。片刻沉默,正想起一个话题,还未及开口,突然楼下一阵人声,随着传来一通脚步疾踏楼板。声响处,上来六个汉子。
但见来人打扮装束都似江湖中人,可衣衫颜色质地却都如出一辙,竟十分整齐,每人腰悬一把相同配刀,看神色都十分严肃,站在楼梯口四下环顾,好象在找寻甚么人。其中一人猛然冲宋睿这边一指,厉声道:“正是此人!”随后,那伙人全都冲到面前。
宋睿听了,吓了一跳,慌忙起身,正待开口相问,突然身边一声大响,连忙扭头,却见仇小弟一脚早将酒桌踹出。那酒桌平空而起,疾速飞向那伙来人。那伙人也早有准备,左右散开,同时拔刀在手。
黄鹤楼上众多赏景观江的客人见到有人打架,慌忙起身躲避,一时间人声鼎沸,争相涌下楼去。
那六个汉子虽操刀再手,都只散开一个半圆阵势,目光紧紧盯住仇小弟,纹丝不动,似是在等楼上客人走光之后才上前动手。
不多时,楼上客人就只剩下仇小弟与宋睿。那六人当中一个似是头目,冲宋睿厉声道:“待会儿我们兄弟便要擒拿这个钦犯,定有一番打斗,有恐伤了你,还不快走!”
宋睿听他口气倒似个官府的捕快,心想:“怪不得这六人服装一致,言行倒也不象寻常行走江湖之人那般无拘无束。”回头又再打量仇小弟一眼,见他年纪恐怕比之自己还要小上好几岁,怎么却是一个朝廷钦犯呢?
仇小弟道:“宋兄,那个人让你快走也算好意,你速速下楼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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