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刚来了这个地方就爱上了，就像她一见到白飐就爱上了一样。她给这个地方起名字叫“彼岸”，那个高台叫“盈脉台”。这个名字来源于“迢迢牵牛星”这首诗的最后两句“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那年七夕，他俩拿着灯笼跑出来到这里看星星，等着牵牛织女相遇，在等的过程中他们聊了很多，一起背诗。

他记得……

……

他俩坐在青青的草地上，手里拿着刚刚放过的风筝，让微风吹干额头上的汗。

他从身后抱着玖哥：“阿玖，我喜欢你。”

那是他第一次跟女孩儿表白，第一次告诉玖哥他喜欢她，他也很害羞却紧紧抱着不愿意松手。

“我也喜欢你。”

他听到了他想听的回答，却看见了玖哥流下了眼泪。

……

他有那么一瞬间以为那是感动的眼泪，但很快就被否定了，她的眼里分明是痛苦和无奈。

他一直不明白那天她为什么会哭，直到有一天……

……

那时候他刚刚任职不久，刚到军营就认识周浔，赵辙两个好兄弟。

那天他们在营帐里喝酒。

“唉，小白，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儿啊？”

不知道是怎么聊到这儿的，反正周浔就这么问他了。

“有啊。”他笑笑，脸都羞红了，“那你呢浔哥，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儿？”

“有啊。”他俩一个反应。

“她是谁啊？”

“你先说。”

“不行，还是你先说。”

两个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少年在这时候都羞的像小姑娘似的。

“她…她就是咱们东夏的大公主，她叫玖哥。”还是周浔先说出来了，他听到玖哥的名字时心头一震，脑子里忽然一片空白。

“等有时间我介绍你们认识。”白飐没跟大家说他来军营之前给公主做过练武的陪从，他们不知道其实他和玖哥早就认识。

“浔哥，你跟玖哥快成亲了吧？”飞辕笑着问。

“还有三个月。”周浔脸上洋溢的幸福就像刀子一样狠狠地扎在白飐的眼睛里。

“成亲？你们要成亲了？”

“对啊，我和她青梅竹马，自小有婚约，还有三个月就成亲了。”

“诶呦，瞧你乐的，打小儿你就喜欢她，一提她你都要美到天上去了。”飞辕取笑他。

大家都笑着，只有白飐强忍着痛苦，他不知道他爱的女孩儿是他好兄弟的未婚妻，他觉得他就像个笑话，他想问问玖哥为什么她明明有了婚约还要来招惹自己，他觉得他输了，他跟她才认识多久，怎么抵得过人家的青梅竹马。

“你呢，小白，你喜欢的女孩儿是谁啊？”

“我…我没有喜欢的女孩儿。”

“啊？”大家惊讶。

“我骗你们的，我就是想让浔哥说出来他喜欢的女孩儿是谁。”他故意笑笑，掩盖内心的痛苦。

“哈哈哈，你小子还学坏了！”

……

他终于知道玖哥为什么哭了。

这一天在强颜欢笑中过去了。可能白飐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当时在那个营帐里，不是他先说出了玖哥的名字。

……

“温弦。”

玖哥来了。

“阿玖，你能不能不走？”他知道不可能，可他还是要问一句，哪怕他一会儿可能会忍不住哭出来。

“我…我也不想走…可是我没有办法……”她先他一步哭出来了，“温弦…你抱抱我…抱抱我好不好……”她走过去抱住他，她很少求别人什么，可是这次她求白飐抱着她。

“你说过永远都不离开我的，你说过的……”白飐也没忍住泪水，他也不想忍了。因为他实在太苦了，他很小就懂事了，因为他缺少疼爱，很多时候都是他一个人。他遇见玖哥以为会带来爱，可是后来他知道了周浔的存在，他弟弟死了，他彻底绝望了，还好玖哥回来了，可是现在呢，她又要走了。他知道他不应该让玖哥留下，毕竟她是东夏的公主，复国是她的责任。可是他真的很害怕，他怕她永远都不回来了，那他就又回到了以前的灰暗，甚至更痛苦。

“对不起温弦，我会回来的，我说话算话，你等我回来好不好，我们复了国我就能回来了。”她何尝不愿意跟他在一起，要是可以的话她情愿跟他私奔，可是她没办法走，她身上有太多的东西需要承担，她逃不掉，躲不开。

“不，我不等，不等……”

“温弦，温弦你看着我，你看着我……”她捧着他的脸让他冷静下来，“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的，我说过永远不离开你的。”

“你一定要回来。”

“嗯，我很快就回来了。”

“你知道我有多爱你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

“你带上‘公主’，到了那边如果有机会我们还可以说话。”白飐口中的公主是一只白鸽，她跟白飏学会了跟鸟说话以后就跟他要了一只白鸽，给起名字叫“公主”。

“好。”

“你把这个戴上，想我的话就看看它。”他又去做了一个白玉雕花项圈，那颗红珍珠又镶了上去。

“红珍珠到底是不是你用自己的血养的？”

“是啊，我手上还有疤呢。”他像个丢了亲人的孩子，傻傻的看着她。

“你是不是傻啊，你干嘛这样啊，我不许你再伤害自己了！”

“我愿意。”

“你愿意什么！你就是个傻子！”她又爱又恨，心疼他。

“我把花糖蜜给香仪了，多做了一份红豆玫瑰糕，一会儿你上了车就能吃了。”

“嗯。”

他说什么她都一一答应着，最后他就平平静静地放手了，放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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