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清歌那好看的琉璃眸子在一刹那有一瞬间的错愕,仿佛有些不可置信。
“我说,”我一字一句地说道:“念初不能嫁给那个皇帝,念初已有了心上人。”
清歌紧紧地盯着我不放,不肯放过我每一个细微末节的动作,我也丝毫没有畏惧地对上她的眼睛。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地开口道:“念初,是姐姐自作主张了,还请你原谅姐姐。”
我如释重负,连忙握住了清歌的手:“姐姐放心,既然姐姐和家父肯这样帮助念初,那么十日之后的秋收大典,念初自当全力以赴。至于结果如何,那就得看皇上的意思了。”
清歌这才笑了:“念初,你要相信,姐姐是真的想要你能够过上好的日子,也能够嫁给这世上最好的男子。”
我只轻轻摇头:“对于念初来说,这世上最尊贵的男子未必就是最好的男子。因为皇上虽然尊贵,但他起码不能专一待我,念初期待的良人,是要一心一意待念初的那种。”
清歌似乎并不意外我会这样说,只是我们之间的间隙似乎比以前更大了,她也不愿意同我多说话了,连忙起身道:“今晚叨扰妹妹太久了,是姐姐的不是,姐姐先行告退了。”
“姐姐,我送你。”清歌倒也没有拒绝,我送她出我的屋子,临走之前,她朝我莞尔一笑:“念初,明日……我同你去螽斯城逛逛罢。”
我笑着点点头:“好,都依姐姐。”见我如此,她也喜笑颜开地笑了,带着丫鬟们翩然离去。
目送着她离开之后,我思绪万千,剪不断理还乱。想着我的阿姮,不知道她究竟如何了,这么久没见,是否遇到了什么危险。她才十二岁,我大她三年,已经十五岁了,还未行及笄之礼。
想着想着,我就潸然泪下,但愿上天仁慈,保佑我的阿姮平安无事。还有我的容浔,希望他再不要遇到歹徒,希望他父亲在朝中的势力日渐壮大,这样便不会有人再加害于他。
阿姮和容浔,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阿姮天真无邪,活泼开朗,在学习上很有天赋,长得也很漂亮,我想,该是随了她的母亲。至于容浔,他是我顾念初此生见过最美好的男子。就连我这个字都认不全的人也想到了《诗经》里面那句诗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我拿起我和阿姮一人一枚的白玉耳坠,又拿起了容浔送给我的琉璃相思扣,还有一串红豆手链。
那红豆手链是我准备要送给容浔的礼物,是我亲手制成的。可是我跟着清歌在螽斯城都逛了一遍,还是没有人听过什么叫容浔的人。我又不敢多问,因为清歌交代过我不可以让别人知道我在晏府,否则会给晏府招来祸端。
于是我只能作罢,我自然不敢多言,晏家对我有恩,予我屋栖,予我饭食,予我教养,我不能恩将仇报。
残灯明灭枕头欹,谙尽孤眠滋味。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
一夜无眠,翌日一早,专门来教养我舞蹈的舒棠音姑娘告诉我,她们花满楼新来了一位十分标致的小娘子,不过看上去十来岁的模样,她们老鸨便要强迫她接客。
纵然我孤陋寡闻,却也知道这是何意,不由得轻叹为那个小姑娘默哀:“我已厌倦了这人世,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弱肉强食,难不成弱者就一定会被淘汰吗?难不成富人可以强迫我们穷人,难不成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舒棠音那纤纤玉手停下了抚琴,笑着打断了我的话:“我曾爱过一个人,那个人很好,才貌双全。可是那个人,我心心念念的少年郎,却被一个粗鄙的将门之女给生生夺了去。”
舒棠音顿了顿,又道:“因为她家世显赫,什么都不用忧,不用愁,别人费劲心思耗尽一生才能追寻到的东西,她伸伸手指头就能得到……所以我发誓,我要做人上人,比她还要尊贵的人。”
我听了她说的话后不由得一愣。舒棠音她是花满楼舞艺最出色的舞姬,卖艺不卖身,晏郓便寻了她来教我习舞,唱歌。她也是花满楼的花魁,只比我大了两岁,如今十七岁,我与她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只见她玉手轻挑银弦,双手在古琴上拨动着,樱唇轻吟浅唱,声音宛然动听,有节奏,宛如天籁之音:“萧条庭院,又斜风细雨,重门须闭。宠柳娇花寒食近,种种恼人天气。险韵诗成,扶头酒醒,别是闲滋味。征鸿过尽,万千心事难寄。
楼上几日春寒,帘垂四面,玉阑干慵倚。被冷香消新梦觉,不许愁人不起。清露晨流,新桐初引,多少游春意。日高烟敛,更看今日晴未。”一曲唱罢,她结束了这首曲子的弹奏,缓缓站起。
穿着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
我唤她:“音娘……”结果却被她横了我一眼,我这才改口道:“师父,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真的很好听!”
“怎么,想学么?”舒棠音朝我挑了挑眉。见我点了点头,她又问道:“今日你可要随晏家小姐出去螽斯城的长宁街?”
“不错。”
“那你得帮我个忙,我就教你。”舒棠音眼眸闪过狡黠的光芒。
“成。我答应你。”舒棠音让我把耳朵俯过去,然后她在我的耳边向我述说了她的计划。
“啧啧啧,这螽斯城的人个个都说花满楼的舒棠音姑娘温婉贤淑,娴静可人,可谁曾想世人都是被外表所惑。”听了她的计划,我不由得感叹。
“世人看人,大多用眼,又有几个是用心的呢?”舒棠音莞尔一笑,重新坐于筝琴的旁边,又开始抚起琴来。
“我的心上人才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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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上人?”舒棠音似乎很是意外:“连你也会有心上人了?我倒很想看看,是什么人能够入得了你的眼,你这小丫头片子的眼光可不是一般的高。”
听得她这样说,于是我连忙道:“先前让你帮我去寻我妹妹阿姮的下落你又不肯,如今,我恳求你帮我寻我的心上人,你可愿?”
舒棠音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念初,你这是何意?”
于是我便把我和容浔相遇相识相知相恋的经过告诉了舒棠音。不知怎的,她竟一脸艳羡:“想不到你竟有此番艳遇……那容浔我见过一面,与你正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实属妙缘一桩。”
“你见过容浔!”这下轮到我一脸艳羡:“要知道,自从他走后,我已有一年不曾见过他了。”
“只不过,我现在有点担心你。”舒棠音顿了顿,又道:“那容浔乃容大将军容邱泽的大公子,亦是螽斯城的风云人物,四岁能文六岁能武,将来可是要继承父业的,你觉得他父亲会同意他与你成亲么?”
“这我可不管。”我轻叹:“我还是等找到他再说罢,我有一个琉璃相思扣,那是他赠与我的定情之物,他说过定不负我的相思意,他说过要与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是我们的海誓山盟……”
舒棠音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了我的话:“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也不必再说。再说下去我怕我就要因为嫉妒而死。你那思念成疾的容浔公子的府邸就在螽斯城西,你自己去寻他。地址我已经告诉你了,结果如何你自己搞定,还有,别忘了我那事儿。”
我有些欣喜若狂地点了点头,笑道:“你放心好了,只要我见到了我的容浔,一切就什么都好办了!”
见我如此,舒棠音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淡淡地笑了,柔声道:“丫头,你可知道方才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唤作什么?”
舒棠音朱唇轻启:“念奴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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