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稻香村的跨五

这个村子的名字叫做稻香村，稻田占的地比房屋要多出好几倍。

每当丰收的季节，稻香飘百里，这就是村名的由来。

这时的稻谷还绿着，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看到金黄色的稻香村了。

陈叔是村里的屠户，人高马大的，长得一副凶神恶煞的脸。

木明敲了敲陈家的大门，喊道：“老陈！开开门！”

“诶，来了来，嘿嘿。”院子里穿出一个沙哑的声音，感觉是在笑。

其实大门上没有锁。

陈屠户开了门，问道：“干嘛?”

“之叶的生辰到了，我来买些肉。”木明道。

村里人都很清楚，陈屠户，其实是个傻子，但人还是很善良的，所以平日里对他也很照顾。

“坐坐，我去拿。”屠户一直是笑脸。

木明进到院子，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并不好受。

院子很破了，院角堆积着碎砖瓦，杂草沿着路面的缝隙生长，屋子的几扇窗也出现了缺失。

整座宅子看得上的也只有一间屋子，一口大缸。

只见屠户从屋内拎来一条大肉，细看的话，那条肉并不像猪肉。

木明问道：“怎么不拿猪肉?”

陈屠户把肉递给木明，道：“哦，之前杀了牛。”

木明从衣服里拿出几枚碎银，打算给屠户。

果然是父子，木之叶没有把钱放在包的习惯，原来都是和木明学的。

陈屠户不接，傻笑道：“不要，娃娃要多吃点。”

木明无奈道：“院子都破成这样的，拿这些钱去打理一下吧。”

陈屠户虽然长得吓人，心肠还是好的，他即是屠户，也是村里的守村人。

每个村子都有一个守村人，是自愿替村里人挡灾的，红事白事都抢着参加，抢着干活，从来不吃白饭。

据说，守村人镇一方八魅，三煞五疾，自愿三魂去一，七魄去二。

他们天性善良，从来不偷不抢，遇到事就会一直干下去。

而对陈屠户来说，吃饱就好，吃饱就是最快乐的事情。

稻香村的人大多忙于种田，当屠户这种事情就交给了他。

陈屠户左手的食指断了一节，是因为在学习杀猪的时候，自己不小心弄的。

可能上辈子就是屠户，他学得很快。

那双手上，还是有很多疤的。但他不怕疼，脸上一直是笑着的。

木明接过牛肉的时候，陈屠户特意避开了木明的手。

他与其他人之间，永远保持的一些距离。

“那我先走了，记得过来啊。”

“好，哈哈。”

回到木家，已经是三个时辰后的事情了，而木之叶还在练剑，似乎丝毫没有疲惫的感觉。

木明叫停了他，说道：“可以了，今天就练到这吧。”

木之叶不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生辰，更不知道木明这么晚回来是因为准备宴席。

他收了剑，木明便带他进屋沐浴更衣。

在浴桶里，木明突然问道：“喜欢稻香村吗？”

“啊？”木之叶没理解木明的意思，只觉得莫名其妙，于是断断续续的答道：“喜，喜欢啊。”

木明托起木之叶的长发，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要记住，稻香村的人，都是你的家人。”

“嗯，怎么了?”木之叶完全搞不懂木明想表达的意思。

“爹相信你有能力保护大家的。”

是让我保护大家吗？木之叶心想。

木明放下长发，道：“洗好了。”

木之叶从浴桶里出来，擦干身子，穿好衣服，绑好头发，木明端详着赞许道：“不错。”

他拉着木之叶的手，走到村里平时办宴席的地方。

村里的人站在一堆，看着木之叶，几个年龄相仿的孩子跑出来。

“爹，这是干嘛?”

“你的生辰快到了。”木明宠溺的笑道：“去吧。”

他推了推木之叶的后背。

这是木之叶印象中，自己第一次过生辰。

小六是个比木之叶小两岁的女孩，她常叫木之叶为哥哥。

此时，她的小手上拿着一朵小花，送给木之叶：“哥哥，花！”

他接过花，知道这是路边都有的野花，但还是很开心。

“谢谢小六。”木之叶比小六要高，于是他就摸了摸小六的头。

小六上前抱住木之叶，笑得也很开心。

木明拍了拍手，大声说道：“大家坐下吧！大人一桌，孩子一桌！”

“今天喝痛快了再停！”

木之叶被小六拉到了孩子们的那一桌，和一群孩子玩到了一块。宴席虽然比较简陋，但好歹在夜晚有明亮的火光。

宴席的中央是一片被火把圈起来的圆形空地，面积略大，是村里人打算在乘着酒性，玩玩摔跤用的。

今天木明心情很好，因为木之叶在这个晚上，终于融入了这个村子，他正和别的孩子玩得很开心。

木之叶和小虎，村里最壮的那个孩子，搬来条小桌，在上面掰手腕。

小虎虽壮，但还是掰不过木之叶。

他感受到了木之叶的嘲笑，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木之叶的表情开始放肆了。

那脸笑的不成样子。

“用力啊你，哈哈哈。”

“你别太放肆了，我马上，就可以了！”

旁边的孩子开始加油喝彩，虽然漫无目的，但玩得很开心。

小虎已经用尽全力，脸上的青筋都暴起了，可是木之叶的手还是屹立不动。

面对这个情况，木之叶道：“要不要让你一只手?”

在另一桌，文弱的刘秀才对木明敬酒时看到这一幕，笑道：“您家孩子不错啊。”说完，就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不知不觉中，旁边的光头老村长已经脱下了上衣，将自己那历尽沧桑的肌肉暴露出来。

喝着喝着，他一握，直接捏碎了手里比他还年长的陶杯，

“小刘，把爷珍藏的那缸酒拿出来！”

话音刚落，刘秀才刚刚那副文弱的样子突然消失不见了，他身上的粗布衣被硕大的肌肉撑爆了。

一听到村长要拿出那珍藏的酒，他的眼神变得犀利，语气严肃了起来：真的要这么做吗?村长。”

“怎么?不敢喝?”

这一句话让刘秀才挺直腰板：“今天谁不敢喝，谁就是孙子！”

“我不仅要喝！还有大口喝！”

村长把手架在桌子上，严肃的说道：“今天，只能站着一个！”

全村的男人被老村长的话鼓动了，纷纷爆出自己常年干活累计的肌肉，抄起陶碗就是之间一口闷。

喝不过的，就靠摔跤来一绝高下。

而摔跤也渐渐变为了赌局，大人们买定离手，你押这，我押那的。

木明上场了，他没有像别人一样脱下上衣，面对对手简单的行了个礼，就做好攻击的准备了。

他的对手是村里最为强壮的男人，迄今为止，未尝败绩。

村里的人习惯叫他虎爹，小虎就是他带大的，是他的亲儿子。

现在小虎在和木之叶对抗，虎爹在和木明对抗。

只听圈外有人高声叫道：“买定离手！还没下注的赶快了！”

村民们开始议论。

“诶，你押哪个？”

“我觉得虎爹不错，所以我押木镖头。”

“......，那我还是押虎爹好了。”

村长翘起了锣道：“开始！”

村民们瞬间沸腾起来，大声喊道：“干爆他！上啊！”

“镖头加油啊！”

虎爹大笑，仗着自己牛高马大，架起势子就猛的向前冲去。

“抱歉啦！木老弟！”

押虎爹的人兴奋了起来，介绍道：“是虎爹的拿手技！”

对此，木明笑道：“承认。”

话语间，便微微侧身，一手抓住虎爹的胳膊，一个借力，将虎爹顺势甩了出去。

眼看着就要到圈外了，虎爹却灵活的回身，恰好停在了圈边，并未出界。

“可以啊！木老弟！”

他完全回过身来时，木明已经从他的视野里消失了。

“跑哪去了?”

“在这儿！”

虎爹顺着声音抬头，发现木明跳到了他的正上方，以一脚劈下。

木明的速度很快，虎爹只来得及用双手格挡，结果被木明逼的后退一步，到了圈外。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就结束了。

同时，另一边的木之叶也轻松赢了小虎。

围着圈的那群村民，分两种情况。一种是押了虎爹，现在心情一言难尽。一种是押了木明，就好比老村长，直接抬起大缸，将剩下的酒一饮而下。

整个村子，彻夜火通明。

这就是稻香村的传统，村里如果有孩子过了五岁，就要在村里办一场宴席。

村民们相信，五岁之前，孩子本性天真，不经世事。过了五岁，在举办宴席后，就要开始成长了。

那一场宴席，老一辈的叫它“跨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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