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花明又一村

政启开元，治宏贞观，武周盛世。河东境内，闻喜县里，风饕雪虐。

白雪皑皑，茫茫天地间，只见一道沧桑的身影踽踽独行，凛冽的风怒号着撕扯他那凌乱的发丝，厚重的积雪压在他的头上、肩膀处，倒像是披了件素白雪貂皮。那眉毛结出了冰霜，呼出的热气也即刻化为水雾。

来人身着兽衣貂裘，脚踩裘靴，步伐矫健而稳重。腰间配一把长剑，观其鞘身，实可属上乘。

雪没脚踝，足有一尺之深。而观此天象，恐雪甚虐，急于求一避雪安身之处，舟车劳顿，饥肠辘辘，又怎敌这风雪交加。

大雪纷飞，冰封千里，求田问舍，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傍晚时分，他寻得一处通明灯火，生辉熠熠。

那是一处村落，被高低错落的木栅栏围着，残破不堪的木门，高挂的牌匾上依稀可以辨认出上面的字迹——裴家村。

剑客跨过那道高高的门槛，走进了这座静谧的村庄。此时只剩微弱的光指引他，若是他寻求不到茅草屋的庇护，今晚他可能就会死于这荒郊野外，尸体也会被这纷飞大雪埋盖，他也将被遗忘于尘世。

他放慢脚步，目光流连于道路两旁的草房，祈愿能找着一间亮着灯光的人家。他的身后留下了一排长长的脚印。

忽地，几声狂乱的犬吠声打断了他的脚步。不远处，只见一条被绳子栓住的狼狗正恶狠狠地盯着这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它的身子坚挺，它的眼睛射出两道精光，它的嘴角微张，隐约可见它两颗尖利的獠牙，似乎在宣示着这里是它的领地。

剑客也察觉到它的不友善，但他并不害怕狗的威胁，他所担心的是狗叫声将村民们引来，他不想太多人知道自己的到来。剑客立马紧握剑柄，屏息凝神，只待稍有个风吹草动，便挥剑而出。

“是谁！在那。”苍老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妇人左手住着拐杖，右手提着灯，颤颤巍巍地走出屋外。她眼睛不好使了，眯着眼把灯光往前照照，张望了一会儿，才发现这个面带狰狞疤痕的剑客。

外来人！她瞬间警惕起来，步子往后缩了一下，但并没有喊叫。

“你是谁，从哪里来的，你要干什么？”老妇人轻声问道，语气十分急切。

剑客见是个老妪，放开了握剑的手，双手抱拳作揖恭恭敬敬地说道：“我只是个过路人，这寒天雪地的，想找处暖和的地方住一宿，待到天明日出，我便会自行离去。请问老人家此处可有客栈投身？”

老妇人看着剑客四十出头的样子，又和他对视了一会，才缓缓说道：“裴家村只是个穷破小地儿，没得客栈予你投身。”她摸了摸狼狗的头，转过身，慢慢地走着，“若是不嫌弃，就进来吧。”

“多谢老人家！”他又深深地抱拳鞠了个恭，便随着老妇人进到茅草房里去了。

房中陈设着一张木桌，木桌上整齐摆放着茶壶、茶杯，几把长椅，就别无他物了。朝里头看，还有两间内屋，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倚在门框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茫然地望着陌生的剑客。

“这是我的孙子，小名叫狗蛋。”老妇人将灯放在木桌上，为剑客倒杯温水。

“那他的大名呢？”剑客随口问了一句。

“还没来得及取，他爹他娘就走了。”

剑客错愕地看向小男孩，不过一会就恢复了平静，“抱歉。”他道。

老妇人将水递给剑客，“饿了吧？我给你煮碗米粥去。”

“有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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