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迷雾

“你怎么可以……把自己当做诱饵？”

清渊却没有回答他。她微微垂头，挺直了身子端坐在那里，肩背的线条绷得几乎有些僵硬。

素逦紫瞳一沉，突然横臂一揽。

几乎只是下一刻，清渊的身子猛地一颤，软倒下来，艳红的色彩喷溅在白雪间，鲜艳得甚至是灼热。

她伏在素逦的手臂间抬起头来，唇角还沾着自己的血，那一抹笑容却是艳丽异常，像是灼灼绽放的凤凰羽兰。

“天罡烈火大阵，启！”

一道金光抑制不住地从她足下暴起，顺着白雪蜿蜒开去，刹那间已经在本就不大的山谷中勾勒出了一个灿金色的大阵！

一个火红的影子同时出现在清渊身前，娇小的身躯周围环绕着烈焰熊熊，墨色长发发端却蜿蜒出赤色一缕。她眯起暗红的眼瞳扫视周围，突然间戟指向天。

“红莲业火，出！”

火光爆裂的滚滚热浪扑面而来，掀起清渊的长发。红光映衬下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眼瞳里却依然是淡淡的神色，好像受到反噬的人不是她自己一样。

素逦沉默地护在她身前，弹指勾出一道透明的屏障，为她隔绝开滚烫的烈焰。君如陌也不说话，只是双臂环抱控制着大阵中的红莲神火，迅速将所有人包围起来。

“少主，清渊，你还好吗？”

少女温软的嗓音带着些急切，匆匆从外面跑来。她看到素未谋面的素逦明显愣了愣，柔美娇丽的小脸刹那冷然，横刀出鞘。

“繁笙，没事的。”

清渊对她摇摇头，拭去唇边血迹，重新挺直了脊梁。

少女一身黑色紧身长裙，裙摆微露火色长靴，正好勾勒出她火辣至极的身材。偏偏又生一张柔美如花的小脸，清纯与妩媚共存，天生的绮丽风情。

临渊十二翼，郁繁笙。同时也是北陵鼎鼎有名的青楼老板娘，胭脂。

清渊分辨着火光中的人影，认出了鏖战中的凤玺和莲歌，云砚和叶南秋就在不远处，她听见她正在用仿佛长了倒刺的舌头引怒那个安静沉稳的女子，空气中溢满她清脆的笑声。

稍远的地方苏铉在人群中穿梭，雪亮的剑光隐隐闪耀。慕云翎身边有一个暗色的虚影在闪动，速度快得出奇，缥缈的步法宛若幽灵，逼得慕云翎节节败退。

是顾西城。他还是来了。

远处的情景她看不清楚，但她知道有大阵为助，她的伙伴至少安全无忧。

“你知道这样会伤到本源的。”云隐昭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看样子他是一路杀过来的，倒提着的暗紫色死神镰刀上还沾染着鲜血的暗色。他微微扬起下颚，紫瞳中流露出一缕无奈。

“我有分寸。”清渊回答道，站起身来。一直面无表情的素逦却突然一转身，雪色长袖一拂，晶莹的冰棱从指间激射而出。

“叮叮。”

“好警惕啊，素逦。”

轻柔带笑的女声，含着一丝圣洁一丝魅惑，动听却寒凉。

殷紫姬站在火光中，墨色长发平顺地披垂到腰肢，宽大的金色长裙掩盖了她火辣的身材，却硬生生给她魅气的容颜添了层神圣的柔光。她低敛的眉眼间漾起柔和的线条，如果不看她的眼睛，还真是那个世人眼中纯净无瑕的圣女。

但她与她知道，她们之间，所有伪装都只是枉然。两个绝顶聪明的女子，绝顶高明的政客，绝顶完善的伪装，她们心知肚明。

清渊看透了殷紫姬圣洁面具下的狠辣狡猾，却看不到她内心世界最深的渴望；殷紫姬看透了清渊表面的风流纨绔，却看不懂她本心在意的一切。

一个是异世而来的单兵女皇，一个是九州大陆的天之骄女。

她们之间，终有一战。

殷紫姬浅笑盈然地看着清渊，语气却微微的凉：“百里殿下，我希望…你能活到有资格与我为敌的日子。”

“放心。我这条命，也不是什么猫猫狗狗能拿去的。”清渊苍白的脸色映着火色，笑痕微寒。尽管此刻她消耗太大，脊梁依旧挺得笔直，气势不输全盛状态的殷紫姬一筹。

“很好。”殷紫姬最后深深地看了素逦一眼，弯了弯唇角，转身离开。

“素逦…你以为换个主人就可以改变你的命运了？到了那个时刻，你依旧要回到我的一边。”

…………

“主子，为什么要放她走？”郁繁笙好奇地凑过来，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朱砂勾勒的眼尾飘逸，张扬出妩媚风情。

“我们杀不了她。”清渊骑着骏马追风，淡定地回答。经过几天修养，她的反噬已经基本度过，脸上已经看不出病态的苍白。

“那九重天门也真是徇私枉法，明明还有一天时间，硬生生提早结束了试炼。”抱着黑猫的少女闻言哼道，她怀里的黑猫也配合地喵了一声，很是赞同的样子。一人一猫，生着相似至极的猫眼，只不过一双是金色，一双是黑色罢了，乍一看真像姐妹。

“莜珺，护短人人会，更何况九重天门，可别太惊讶啊。”云砚在后面答，还一脸纯洁地吐了吐舌头，逗得大家都笑了出来。

“得了，你们两个回去都得给我面壁。”清渊气哼哼地拨转马头，“莜珺，你要是下次再敢留下凤丹尘自己跑出来玩，我非给你降级！”

“知道啦！”莜珺嘟起粉唇嘀咕着，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黑猫光滑的皮毛：“每次好玩的都不带我……”

“怎么不去追长风啦？”郁繁笙恶劣地微笑。

“他老早跑了！哼，本姑娘还不信他看不上我！”莜珺一点就着，炸毛般地跳了起来，结果险些从马上摔下去。

苏铉和莲歌忍不住都笑了。在临渊宫有名的剑痴季长风，偏偏入了猫女莜珺的法眼，直直被这魔女追的是走投无路。也不知活蹦乱跳的莜珺是怎么看上了冰块脸的季长风，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互补？

“好了，到此为止。”清渊勒住马头，神色重新平淡下来，“你们要立刻回到岗位上去，不要让我看到三天后你们还没有各就各位。”

“主子你自己回去吗？”云砚眨眨眼睛，不解问道。

清渊扫了她一眼：“云砚，你还对我这个少主不够放心？”

云砚耸肩不语了。君圣翎和云隐昭都没有说什么，只是朝她颔首致意后就一起离开了。

莜珺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离开，小声嘀咕：“他们难道不知道主子一个人很危险？”

“相信她。”莲歌悄悄靠拢过来，小声提醒，“她是我们的领袖。我们要做的不是怀疑，是信任。”

“走吧。”苏铉轻轻点头。郁繁笙和云砚对视一眼，终于没有说话，快速跟上了他们。

清渊目送他们远去，压低了嗓音：“出来吧。不要让我催你。”

片刻安宁。

空气有略微的扭曲，一道银光突然飞溅出清渊眉心。破碎的光影中，银发紫瞳的男子虚影缓缓凝结。

素逦。

“什么事。”他看着清渊，紫瞳中冷光俨然。

清渊用她漆黑的眼瞳盯着他：“还要我说吗？或者说你认为我看不出来…你，情况不对？”

她向前逼近一步：“为什么不恢复本体作战？那样会更加容易。你为什么始终保持着人形？你是不愿意，还是根本做不到？”

“或者正如殷紫姬所说…你还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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