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摄魂

清渊已经坠落！

没有强烈的失重感，甚至感受不到空气从身侧滑过，或者说她离地的一刹，灵魂就落入了莫名的一片完全的黑暗中，偏偏她的神智依旧极其清醒，还可以冷静地思考。

这是哪里？

清渊眼中银华闪动，指尖已经扣上了袖中薄如蝉翼的飞刀。哪怕失去了真气，她同样也可以给对方一次致命的打击！

“不用这么紧张啊，百里清渊。”

远处突然响起一道含笑的语声，清越纯净中含着一丝魅，听来，似乎是个年轻女子的嗓音。

远处，忽有白光亮起，并不刺眼，像暗夜萤光朦胧，映出女子纤细的背影。

神秘的女子一身白色长裙曳地，裙摆刺绣暗银纹路，隐隐流动光华，背后却披了一件黑色大氅，镶着雪白裘绒，以金线勾勒出大朵大朵的黑牡丹，尊贵高华。黑与白，凝聚在那人纤瘦的身影，极端的对比，圣洁与魅惑融为一体，糅合成一种独特的气质，相得益彰。

清渊还未来得及回话，那人突然侧首向她。她的容颜似乎隐在了淡淡迷雾中，看不真切，但清渊仍能感受到那女子浅笑盈盈的目光，凝聚在自己脸颊，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似曾相识。

她，开口了。

“光明是黑暗脱胎过的底色，黑暗是光明燃烧后的残烬。这世上本没有黑与白的分界，正邪只在你一念之间。不要去在意他人目光，只要追求你的心。

“临渊宫的存在自有意义，每一任临渊宫主都如临渊之羽，行走在光明与黑暗之间。云祁渊，你既然被选中，那就要担当起这份责任。

“我给教你审判之力，希望你可以用它来做，你该做的事。

“记住，你的任务，是守护。”

她突然抬手指向清渊，指尖一线黑白光束哧然掠过黑暗，落在清渊眉心，一闪，熄灭。而那女子的身影，已经在缓缓淡去。

清渊身子一颤，只觉一阵暖流没入眉心，全身都一暖。她看到那女子离开，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暗哑：“…你是谁？”

那女子脚步不停，只是一声慵懒低笑。

“我？

“我是临渊。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我在中间。”

黑暗潮水般褪去，清渊猛地睁开眼，眼前星河倒转，晃动着暗黑树影。

她还在空中。

刚才的一切，宛若一个异常清晰的梦。

是梦…为什么那女子所有的话语似乎就在耳边，镌刻入脑海，挥之不去？

清渊一晃头，甩去了脑中一丝晕眩的感觉。如今她该做的，只是赶快离开！那紫衣女子还在身后，她没有时间再做停留。

脚下有水流声响，似乎是一个山中水潭。清渊敏捷地一个前翻，扑通落入水中。冰凉的水冲散了她的黑发，滑过她脸颊，激得她刹那间清醒如常。她的水性极好，只是一刹身躯已经浮出水面，刚要去抓岸边的岩石，身子却被水流一冲，似乎撞上了什么。她猛地向后一缩，一双手却已经顺势拢住了她腰肢，将她往怀里一带。

清渊一惊，下意识地伸手要去碰胸前的水晶冰花，指尖却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了开去，头顶传来男子低低的笑声。

“姑娘既然投怀送抱，杀心可不要太重。”

他的嗓音温润清凉，却有着华丽优雅的音线，用这么慵懒地语气说出这样的话，却依旧感觉不出一丝旖念，只觉此人气韵尊贵雍容，宛若九天神祗，高贵清华。

清渊何时与人如此接触过，不自然地想要挣脱，无奈真气动用不了，一时挣扎不开，鼻息间全是他身上淡淡的沉香气息，若有若无，挥之不去。

“你…”

“似乎有人在追杀你？那么走吧。”

男子微笑起身，松开了揽住清渊的手。刚才他同样坐在水中，如今站起衣裳却是不湿，浅紫衣袍暗绣精细云纹，衣袂宽大，腰间却以暗色丝绸微微一束，肩背的线条如月下池水荡漾的弧，流畅隽永。

清渊抬头去看他的脸，却发现他同样戴了面具，深紫的紫檀木雕琢精美，左眼下方镂刻银色鸾鸟，银色月华勾勒出他宛若天神之笔描绘的轮廓，清渊隐隐看见他飞薄的唇一线殷红，幽深若海的眸子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望向她，在月光下折射出细碎的银华。

清渊呼吸一窒，挪开了视线。

他甚至都没有露出真容，只是那暗夜中含笑的一回眸，那刹那间的惊艳，便晕眩了人的眼，摄去了他人心魂，让人不由自主地伏倒尘埃。

那是融入了骨髓的尊华。

他伸手向清渊，笑容浅浅，却似是融入了漫天星辉，霎那映亮了他灼灼风华。

“你好。我是慕云疏。”

………

东皇皇城，靠近城门的一家酒楼，迎来了两个很奇怪的客人。

倒不是说行为不同寻常，而是两人都是面具一族，神神秘秘不肯露脸，看那衣裳质地也是非富即贵，一男一女，很随便地在窗边一坐，吃饭。

这两人自然是清渊和莫名其妙黏上来的慕云疏。

“你究竟跟着我做什么？”清渊倒底语气还算“和蔼”，心中却已经有些烦躁了。其实这家伙也没做什么，只是同行一路罢了，但她的身份不可能泄露，被他跟着没法回皇宫，大哥要是发现她不在乐子可就大了。

“唔，看看热闹。”慕云疏语气懒懒，轻酌杯中酒，看那尊贵清华的模样，似乎不是在小小酒楼吃饭，而是在皇宫盛宴品茗。半晌他突然放下杯子，微笑着向门外一指：“看吧，来了。”

清渊挑眉侧目，忽闻门外一声长长的马嘶，就见一个年轻女子红衣重锦，策马而来。

她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模样，和清渊差不多的年纪，同样出众的容貌，气质却是完全不同。

清渊是那种赛雪欺霜的傲，她可以装可以演戏可以隐忍，她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骨子里的傲气从来不变。但那飞驰而来的红衣女子却是一身飒然的气势，仅仅一个红衣漫卷的远影，便似乎透出了如火的炽烈洒脱。若要她如清渊一样伪装，估计永远不可能。

慕云疏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语声带了些微笑意，轻轻报出对方身份：“北陵九公主，慕梵。”

“也是个奇女子啊。”清渊倚在窗边低头看她，“但我更想知道，作为他国公主，她为何会出现在东皇皇城？”

“北陵试图与西翎交好，北陵帝为表诚意，将掌上明珠的九公主指给了西翎殷太子。”慕云疏笑容依旧，眼中却幽光一烁，“这位九公主也不是个普通的皇室贵女，估计是反对政治联姻，逃婚来了。”

“好骨气，好算计！”清渊扯出一抹笑容，“如今东皇北陵表面交好，她跑到东皇来无人敢动她，北陵的人也不得不收敛一二，果然是北陵皇室出品。”

慕云疏笑笑不说话，只是看着楼下的一场闹剧。

“公主，您还是跟我们回去吧，不然陛下那里不好交代…”紧随其后的一个侍卫苦着脸，要是劝不回公主殿下，那依北陵帝的性子，他们一帮人全要掉脑袋，还得连累家人。公主逃婚，这可不是玩的。

“滚！”红衣少女怒目而视，她容貌本就极美，如今愈显生动，比之那些宛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大家闺秀引人注目得多了，不愧是北陵的明珠玉露。

“公主…得罪了！”后面一干侍卫面面相觑，终于咬牙下了决心，围拢上来。情势所迫，不带回公主，他们就完了。

慕梵毫无惧色，锵地一声拔剑出鞘：“我看谁敢动我！”一时两方又僵持在了原地。

楼上清渊没有收回视线，随意问：“你看这慕梵公主实力如何？”

“对于一个公主来说，足够。但她要对付这么多人，恐怕危险。”慕云疏晃了晃杯中酒，评价中肯。

清渊看了他一眼：“那么慕兄，既然她有危险，你不打算英雄救美一下吗？”

“静观其变。”慕云疏连眼都不抬，依旧是不咸不淡的口气，“等着，好戏还在后头。”

“是啊。”清渊呵呵一笑，抬眸望向远方天际，“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话音未落，空中突然轰地一声巨响！

天空中两道光影流星般飞来，于不远的天际轰然对碰，炸开了漫天华彩。清渊眼尖，隐约看得到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在华光中飞掠，先前那炸开的光束，赫然是两人战斗的余波。

两大高手之战！

傲雪踏歌行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