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万两赎金

“一百两！”

“两百两！”

“我出五百！”

“……一千！”

正值万物复苏的季节带着初春的寒意，在凌国百姓的期待下悄然无声地来临。尽管依旧是需要穿棉衣的温度，却依旧阻挡不了这座整个国都架势最大的青楼“过零阁”内的热闹。

此时价格已经抬到了两千，身着华丽的中年女人站在二楼走廊，半抬着头傲视着大堂的人，咧着嘴角一把揽过倚在她身旁的少年，嘴里冒出一股白雾：“我出两千黄金，为池公子一曲。”

大堂一时安静不少，除却窃窃私语只剩下木台上的管事似乎冷到颤抖的声音：“两千黄金，还有报价的吗？”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没人冒头。

“五千黄金。”一个还带有稚嫩的清脆声音从二楼传遍整个大堂，“我家公子出五千黄金换池公子一曲。”

女人猛地转头，剜了眼旁边的某个雅箱，咬了咬牙，奈何两千已经是她能出手的极限了，只好悻悻地转身回房间。

管事抬眸扫了眼雅间，继续抖成筛子：“五千黄金，还有人吗？”

一时鸦雀无声，平时这位池公子的曲子最好都是三千黄金封顶，这次突然多了两千两，难免这群人会愣神一阵子。

一锤定音：“五千两黄金，池晏一曲，不知公子想听什么曲子？”听着管事的声音，众人回神，又开始七嘴八舌。

而此时内阁的某个房间里，一抹红影随着锤子落下的铃铛声伸了个懒腰，随手拿起桌上的琴。

“五千，还是有点亏了。”

“公子。”刚刚出声的少年听着外面的动静，转头看向软榻上的人，“您要选曲子吗？”

一阵起身的声音，两根纤纤玉指挑起白纱，语调似乎还带着刚睡醒的惺忪：“要，怎么不要，让他弹个《落红》。”

少年自觉挂好纱，应了声便出了门，剩下榻上的青色人影坐在床边，一把玉扇摇啊摇。

“《落红》。”

话音掀起了新的一波惊潮：“《落红》不是近日才传下来宫廷曲吗？”

“先不提曲子的难度，我这几天逛遍了几间青楼，就是为了听一听这首琴曲，竟没一人会弹。”

“‘如霞坊'的人也弹不出来？”

“不曾。”

就在这群人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的时候，二楼正中间忽地传出几个琴音，似乎是在调音，大堂的声音戛然而止。同一时间，琴音从雅间里缓缓飘出，余音袅袅，云起雪飞。

人群诧异，却又忍不住沉浸在那飘晃仿佛一错神就抓不住的琴声中。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琴音突然从轻柔转为激昂，所有人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眼角发红，面红耳赤中音调突然又一转，空灵悠扬，大喘气一时蔓延在大堂中，等他们喘完时最后一个音符也同时落下。

这才是真正的鸦雀无声。

“哼……”一声轻笑打破了寂静，刚刚少年站的地方不知何时变为了一位青衫男子，背对着光，一把扇子又不停扇着，让人看不清容颜。“这五千，看来还赚了，要不……”微微抬头，“我再出五千？”

吸气声在偌大的空间里陆续起伏，管事清秀的脸上带上了礼貌规矩的笑容：“我们这赎身是要问过本人的，不如让青霖帮您问问？”

“那你问吧。”毫不在意地继续晃着扇子，扇柄上的毛球跟着一晃一晃，“合起来那可是万两黄金啊。”

青霖笑了笑，从木台上直接拐上楼梯，来到雅间门口，敲了敲门：“池晏，有人帮你赎身。”

房里一时没人应，青霖又敲了两次，还是没声，才缓缓转身，“池公……”

“没诚意。”含糊不清的嗓音突然打断了他的话。青霖有些诧异地望向那扇门，他还是第一次见池晏在人前说过话。

“池……池晏说话了？”

“我来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他的声音……”

“我也是……”

下面再次炸锅，青衫扇子略停，“那你想要什么？”语调尽是好奇。

“五千我要上交一半，只有七千五是我的私人钱财，所以除此外我还要随时从你府上的拿钱。”这次答得很快，却依旧不清楚。

眉毛微挑，“府上？”

没人答应。

自讨没趣地撇撇嘴，“成交。”

一片哗然。

“公子？”少年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青色人影后面，“这……”他的声音在看到眼前人的手势时戛然而止。

“我在马车上等你，门口最大那辆便是，先说好我不是很喜欢等人。”

“池晏，你……”青霖看着眼前忙来忙去收拾东西的红影，“你真的就这么赎身了？”

“不然呢？”眼前人转过头，一张令人窒息的容颜映入了他眼里。说是神颜都不过分，至少他辗转情场这么多年，绝色看过的绝对不算少，却从未见过眼前人这种感觉。

魅。这是青霖从始到终都给他刻上的一个字。

狐狸眼半眯着，墨瞳清澈纯洁，引人情不自禁地望进去到底却踏入了一片深潭。秀气似女子般的叶眉微微上扬，鼻梁高挺，朱唇拉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胜似白雪的肌肤，无一不在勾画着他的妖媚。红衣松垮，仅用一根红带束住腰身，纤瘦却不失风情。

裸着的玉足踢开掉在脚边的被子，刚想说什么神情却突然一僵，随着高束着的发甩开的弧度而来的是一阵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的咳嗽。

青霖给他顺着气，轻叹：“你这又是何必。”

本应通红的脸惨白一片，艰难的扯着嘴角，“没有人比逍遥王爷更合适了。”

“……你不会后悔吗。”青霖拾起地上的棉被，虽是问句却没有任何疑问的语调，“收拾完就走吧。”

“嗯。”缓过了气，拿起收拾好大包小包就往门外跨，在最后一步时却突然转身抱住了没反应过来的青霖，“感恩戴德吧。”

“你别回来了。”咬着牙一把推开池晏。

顺着力又挪了几步，眼里涌上水雾，“你……推我？”

眉头突然抽风，“再不走你就是被推的那个了。”

一阵风过，望着已再无一人的后花园，青霖攥紧的手松了松，轻叹了口气，终究没能把手里的东西给出去，脑里不由自主地想起刚刚跟老鸨的对话。

甩过来一张纸，“这是他当初签的卖身契，拿去还给他，从此他就和这没关系了。”老鸨数着手里的银票头也没抬。

“您……早知道了？”

“哼，这还有哪个人不知道的吗？”瞥了眼，“你也最好小心点。”

“是。”

他是真的希望那人不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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