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的作家各有各的角度,各有各的路径和方法。尽管路径天差地别,但到达的终点却很一致。同样的人物,在不同作家笔下虽然会分别被写成如皮埃尔和沙托夫这般迥异,但等到最后显现出全貌时却又归于相同。
角度是无限的,各个人都必须有各自不同的角度。话说回来,假冒伪劣者实在太多。不,应该说真正拥有自己的角度,并且能够使之向着正确方向成长的人实在太少。
作家的意图必须通过文章表现才能贯彻到整部小说中。反过来看,就小说文章而言,作为部分存在的 A 文章必会为整部小说带来 A 应有的效果。不仅如此,一部小说完成的好坏应该从小说整体上去衡量,无论各个部分的文章如何独立、显得何等完美,如果小说整体不够完整,即不能予以高度评价。
因此,比起文章 A 的直接效果,小说文章更为关注 A 的间接作用,往往不惜牺牲直接效果以求从容地推进小说。这份从容是经过多少深思熟虑才得来的,背后的艰辛已无须多言。
举例来看,为向读者传达悲伤之情,假定作家在那里大喊呜呼哀哉或是长吁短叹,又或者直接交代自己是多么悲伤。读者读了之后,确实能够理解作者正在悲伤着,但是这绝对无法转变成读者的悲伤。而艺术却要求作者的悲情必须能感染读者,转变为读者的悲情。
即使是在描写自己时,作家也必须清晰地区分作为写作者的自己和被写作者的自己这两个不同的人格。虽然作家想把自己的悲叹和心境等单纯、不施技巧地推到读者那里,读者却必不会买账。所有事情一旦付诸语言,总还是会被理解的,但要求作者必须设身处地地站在读者的立场上去感受,否则肯定行不通。
其次,我们的工作就是「计算」。实在是没有比写小说文章更需要计算的事情了。所谓小说,一言以蔽之,就是「计算文章」。
假设我们现在要来描写一个人物的外貌。他的脸很有个性,手部动作丰富,和这些相比,他那矮短身材和古怪、莽撞的行为更为引人注目。再加上猫一般的声音、不时转来转去的眼神,如果把这些精确地描画出来,读者只需读到其外貌就能看透这个男人的性格和内心。于是我们特别想细致地描写这个人物的外貌,按捺不住跃跃欲试的欲望。但是如果我们不惜鸿篇巨制也要一口气写尽这男人的一切相貌,读者反而会觉得无聊,这样只会形成一个混乱、不清晰的印象,以致错失关键的核心内容。
于是我们要有所计算。现在的场景是:这个男人正在说着违心的谎言,一边冷酷地观察对手一边讲话。因此这时只需要写冰冷的目光和如水般的声音即可。鼻子呀手呀动作呀这些,可以在后面有机会时再写。说到底,在整部小说中刻画出男人的整体形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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