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愧疚

司马汐和冯征走后，虞如云看向那醉倒在地的宋玉。他头发散乱，脸色绯红，神色十分痛苦，衣裳零乱，领口处还被酒水润湿了，整个人显得很是颓丧。虞如云想起曾经那个风度翩翩，言笑晏晏的宋玉来，心一下揪紧了，更觉得愧疚不安，一阵酸涩涌上了她的心头。她从没想过宋玉会变成这样，宋玉时常在她面前展露的笑颜让她觉得宋玉是坚韧乐观的人，认为不管什么痛苦他都能忍过去的。虞如云忘了就算再坚韧乐观的人也是会有脆弱的一面。

司马然见虞如云脸上露出心疼的神色心里很不舒服，像有一股气堵在心口似的。他冷下脸看向宋玉，很是不屑的轻哼了一声，他转身去桌上拿起茶壶，揭开盖子放在了桌上。壶里的茶早已凉透了，那浓浓的茶味让他微微皱了皱眉。司马然向宋玉走去，一下把茶水泼向了他，把茶壶随手扔在了地上。

虞如云看着司马然的一系列动作早就猜出来他想干什么了，她没想过要阻止，一是怕司马然生气，二是希望宋玉快些醒过来。

宋玉头发上，脸上，衣裳上都是茶叶，那衣裳被茶水浸透颜色变得很是难看。司马然看着宋玉那狼狈样满意的勾了勾唇。虞如云从袖中掏出帕子递给司马然，他的脸一下又冷了，却仍是伸手把帕子拿了过来，仔仔细细的擦着他那并没有沾上一点茶水的手。

宋玉醒了过来，觉得很难受，头很痛，脸上又湿又痒，他伸手摸了摸脸颊摸到片茶叶，疑惑不解的皱起了眉。他抬眼看去，在看见虞如云的那一瞬欣喜之情从他心中涌起，那些痛苦的记忆像是被酒水冲走了一般，他唤道:“如云。”尽管他的声音嘶哑可仍是能听出那喜悦，眷恋之情。

宋玉挣扎着想要起身，奈何头晕力乏怎么都坐不起来。虞如云见了也顾不上司马然的感受，急忙过去将宋玉扶着坐了起来。宋玉感受到虞如云扶他起来时手上的力度，醒过神来，那些痛苦的记忆纷至沓来，一下充斥在他的脑海中，让他的表情变得扭曲又痛苦。他痴痴的看着虞如云那夜夜在他梦中出现的脸，而虞如云却没看向他，虞如云正不安的看着司马然。

司马然面无表情深深的看着虞如云，他真的很想把虞如云带走，可他并没有那样做，他转身走出了房间。

虞如云担心司马然生气，一时不明白司马然那深沉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可在司马然转身的那一刻她明白了，那是信任，对她的信任，所以才会让她和宋玉单独在一起。虞如云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自然是司马然对她的信任，难过的是司马然必定是在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脾气，因为自己他妥协了。

宋玉完全清醒过来，眼中泛着泪光，难以置信的说:“如云，真的是你，我没有做梦！”说着他伸出手来想拉虞如云的手。

虞如云却避开了，宋玉的眼睛暗了下去，脸上满是失落。虞如云看着宋玉的变换的神色，已经不知道她来见宋玉到底是对是错了。她强忍着不去替宋玉将脸上的茶叶拿掉，她跪坐着垂眼看着地上的茶水，开口道:“宋公子我听闻了你的现状，自以为是的觉得或多或少跟自己有关，心中愧疚难安，所以来见你一面。”

宋玉悲伤的笑了笑，喃喃道:“原来如此。”他突然就觉得很累，很想躺下去，可他不想在虞如云面前变得难堪。他用手支撑着身体，痛苦又无奈的说:“父亲逼我娶郑丞相家的女儿，我不愿意，就用这样的方式来抗议。如云，我是不是很没用？”宋玉痛苦的看着虞如云，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期盼，期盼着虞如云能给他安慰，哪怕是一丝一毫。

虞如云心思细腻如何能不明白宋玉心中所想，她犹豫了一会，看着宋玉沉声说:“你有用没用并不是别人说了算的，要看你自己如何想，如何做。”

宋玉垂下眼，喃喃道:“你说得对。”

“刚才那郑小姐来过了，她说不愿嫁你，想来这婚事是成不了的。宋公子就别这样糟蹋自己了。”虞如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声音也冷冰冰的，宋玉完全感觉不到她是在关心自己。宋玉知道她是不想再给自己一点丁的希望了。

宋玉凄凉的笑了笑说:“你放心吧，我没了你，可还有母亲，为了她我也会振作的。我只是想暂时的逃避一下，想把那些痛苦的记忆都忘了。”

虞如云紧紧捏着自己的裙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两人静默了一会儿，都清清楚楚的听见门外传来的喧闹欢笑声。

宋玉看向门外，想着虞如云看着司马然时的神情，那样的担忧，那样的不安，当时他就隐隐知道道虞如云喜欢他，喜欢那个冷漠，古怪，说不了话的人。宋玉艰难的开口问道:“你喜欢他，对吗？”

虞如云心中一紧，她知道自己的回答会对宋玉造成伤害，可她更不愿意让房外的司马然受到伤害，她坚定的看着宋玉，说:“是，我喜欢他。”

负手站在栏杆前的司马然听见虞如云的回答，垂眼笑了起来，那些喧闹欢笑声他都听不见了，脑海里只回想着虞如云说的话。虽然他孤身一人站在这热闹繁华之中，却并不觉得孤单，他知道他的身后有虞如云，那个喜欢着他的姑娘。

虽然早知道答案，宋玉心中仍是一痛，他自嘲的笑了笑，说:“为什么，你和他才认识多久？这两年多来你可曾喜欢过我？你对我难道就只是感激吗？还是说你所说的不想连累我，都只是你去他身边的借口。”宋玉越来越痛苦，声音也越来越大了，他脸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虞如云不敢看宋玉，她哀声道:“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可我发誓那并不是借口，我……”

不等虞如云说完，宋玉打断道:“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说完他闭上了眼，脸上全是冷漠，可他那握成拳的手却出卖了他，他痛苦，他不舍，可已是无法挽留了，长痛不如短痛，就让他来决绝一次吧。

虞如云没有看宋玉，也没有说话，她慢慢起身朝着宋玉庄重的福了福，转身往门外走去。她的心里仍是愧疚，她想这辈子她也无法释怀了。可她并没有不舍，她知道当断则断，不断反受其乱，如今这样对于她，对于宋玉都是最好的选择。

宋玉睁开眼见房中已没了虞如云的身影，他心中酸痛，重重倒在了地上。她心中的痛与当初相比反而更甚了，因为他知道他与虞如云之间再无可能了。他痛苦的闭上眼，想永远都不要睁开。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融进了一滩茶水中，无论你怎样去寻找都再也找不到那滴伤心泪的踪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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