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贵妃姜氏（4.结局）

我倒下后，似是还残存着些意识，我看到陛下走出来，嫌恶地瞥了一眼，便走了。

少顷，几个太监宫女上前，一人抓住我一条胳膊，将我从勤政店前拖走，还有几个人在旁跟着。

他们拖着我，向我的麟趾宫走去。

昀现，一缕缕日光笼在身上，有些暖。

我恢复些力气，便屈起膝挣扎着要起身。

一旁宫女见状，一脚踹在我膝上伤处。

“唔呃……”我吃痛地闷哼一声，又泄下力来。

伤口被踹开，“滴滴答答”地流了一路的血。

我听见那宫女说：“都跟死狗一个样儿了，还这么不老实！”

我只觉一口气堵在胸肺上，脑中嗡嗡作响。

他们将我拖到麟趾宫，如扔一袋米一般，将浑身绵软的我随手往地上一撂，便拍拍手，离开了。

我只觉心肺五脏似是要被那一扔撞碎，用尽全力抬头睁眼，却见我的麟趾宫已被人搬空，硕大的宫中只余了光洁的地与四面墙。

不知在地上卧了多久，只见那太监又来了，他叫我跪着接旨。

我已跪了一夜，此时却只得又咬紧牙关，欲爬起，痛得额上尽是冷汗。

可将身子刚刚撑起些，后面有小太监使坏，将一块石头猛丢在我腰上，我已孱弱到无力叫出声，只一头向前扑倒。

王胜全只瞪了一眼那小太监，接着叫几个宫女将我架着跪起来。

“臣妾……接…咳咳……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更衣姜氏御前失仪，言行无状，擢废为庶人，非召不得出，钦此——”

“臣妾领旨……谢恩…咳咳咳……”

我颤声说着，气若游丝。

两个小宫女一松手，我便如风中的草枝儿，软绵绵地歪倒下来。

王胜全带来的那几个宫女太监留了下来，我听见他对他们说：“陛下嘱咐了，待她清醒过来，好好地招待招待，注意，别死了就成。”

后来，我烧起来了，呼出的气是烫的，身子却彻骨的冷，我将双手放在胸前，剧烈地喘着。

“哈啊……来人……来人……哈……”

我一息尚存，虚弱地叫着。

那些宫女太监们见如此，无一人上前。

我紧咬下唇，将原先的裂口又咬开来，淌出鲜血，才清醒了些。

我用手指死扣着地面，牙关紧咬，强撑着爬到宫门口，用嘴接着屋檐上滴下的水滴。

过了一会儿，我头一歪，瘫倒在门槛上，气息奄奄。

“唔……阿爹，阿爹，来接我啊——哥哥，你们在……”

半夜，我烧得更厉害，浑身滚烫，似是有火炭在心肺上燃着，胸口闷得紧。

我呻吟着，嘴里不断喊着胡话，叫着阿爹和哥哥们。

一个太监被吵醒，走过来，气急败坏地一脚踩在我膝上，我痛叫一声，便再没了声响。

我昏迷了整整两日，却奇迹般地退烧了。

那日我醒来，浑身大汗淋漓，清醒不少，也有了些气力。我欲扶门框而起，却双腿又支不住，跌倒下来。

我低头一看，只见两膝上已溃烂，隐约可见白森森的骨。

见我已醒，几个太监交换了下眼神，拿起鞭子向我走来

我的腿已然废掉，再也不能起来。太监们的鞭子“咻”“咻”地划破空气，落在我身上，一下一下，衣裙上绽开朵朵血花。

“啊啊啊——陛下！陛下！救臣妾啊——”我惨叫着，用肘撑着向着宫门外爬。

太监们也不拦我，只是跟着我，一鞭一鞭地往我身上抽，不时的在腰上踢上一脚，我被踢得滚了几滚，仰面倒在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却接着又往前爬。

我连滚带爬地到宫门外，口鼻中都溢出鲜血，满身血污。

“陛下！臣妾——”我话音还未落，便被门前的侍卫一脚踢在我腹上。

“唔呃……”

我忽地向前吐出鲜血，却觉得腹中有怪异的坠痛感，下身一片湿热，似是有什么东西落了出去。

腹中剧痛阵阵袭来，我痛得唇整个都白了，额，上尽是冷汗。

我将手捂在腹上，身子蜷成一团，不住地哆嗦。

“这不会是……”“我们不会闯祸了吧……”他们不再抽打我，在旁窃窃私语。

我感到下体被浸湿，昏昏沉沉中，我知道，我又有孩子了，可方才，他落了。

我张嘴欲哭，却哭不出，只是干呕。腹中一阵阵缩得抽痛，眼前渐渐模糊……

醒时，陛下竟在一旁坐着。

我只什么都顾不得，爬到他脚下拽住他的衣角，求他救我出去。

“你既已失了孩子，也算是能偿还一部分依依所受的苦，朕，便给你个痛快。”

他居高临下，看着我，如是说。

身后的几个太监上前，将我四肢都摁住，在我两膝上猛地一踩，又用力扭了几扭。我哀嚎出声，痛得面上青筋暴起，目眦欲裂。

“呃啊啊啊啊啊啊！！！”

他们趁机将一壶酒灌进我嘴里。

“咳咳咳咳咳！！！”我呛得猛烈咳着，一些酒从我的口鼻中呛出。

我呆愣着，伏在地上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我爬跪在陛下面前，泪水涟涟：

“陛下，臣妾甘愿认罪……可姜家是无辜的，您——”

他冷哼一声，打断我：“你的父兄早已伏诛。”

他走了

我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似是骤然被抽走了浑身力气，两眼一阵发黑，郁结在胸中的那口气忽地猛撞在我心上——

“呕呃——”我呕出一大口血。

“嗬哈……嗬哈……”我将手捂在心口上，胸脯一起一伏，剧烈地喘息。

我想到我的父兄，悲恸欲绝，可此时我此时已哭不出了，腹中涌上翻江倒海的一阵阵恶心，因多日水米不曾打牙，我只瘫在地上，不断地干呕。

我原本面色惨白，却渐渐地发青，发乌。颤着的唇也变得乌紫。我呕得五官扭曲，心肺五脏似是绞在一起。

一旁的太监宫女躲得远远的。

慢慢地，我眼前一片黑暗，看不清任何东西。只觉眼里留下两道湿热，心猛烈的跳，似是要从胸口撞出。

我不再是干呕，嘴里涌出一口口腥甜。

我忽然又觉恢复了些气力，却知是回光返照了。

我便用这最后的力，爬到当年，陛下为我膝盖包扎之处，便骤然泄了力，一头栽倒。

我浑身抽搐了一阵，不动了

“陛下，那姜氏殁了，您看……”

“直接席子一卷，扔乱葬岗里罢。”

“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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