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两个月,君景行夜夜留宿梨棠宫。沈亦娆可谓是圣宠不断,荣光无限。她也终于等到了一个可以拿到黔州兵部图的机会。兵部图的下落她已经打听清楚,就在正阳宫的密室里,而密室的钥匙君景行向来随身携带。
沈亦娆盯着密信的内容,愣怔出神:拿到密室钥匙,配合行动。
她伸手打开香炉的盖子,把手里的密信一点一点地放到里面,香炉里顿时窜起一簇细微的火花,将纸张上的字迹慢慢吞噬干净。
沈亦娆将香炉盖好,走出内室。她取过君景行惯用的茶杯,将与信封一同传来的安眠散涂抹在茶杯的边缘。
安眠散,顾名思义有使人安眠之效,只要君景行碰过这个茶杯,便会陷入昏睡之中,她则趁机拿到钥匙,交给宫中接应的人。
等他们取得兵部图后,她再将钥匙重新放回到君景行的身上,只要中途不被人发现,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盗取兵部图的任务。
待白色的药粉完全附着在茶杯边缘之后,沈亦娆将茶杯放到了桌子上,等着君景行的到来。巧的是,向来处理政务处理到很晚的人,今天竟然早早地就来了梨棠宫。
她从柜子里取出茶叶,亲自为他泡了一杯花茶,浅笑嫣然地递到他的面前。
君景行双眸含笑地看着面前的花茶,他伸手接过,放在唇边吹了吹,刚欲饮下,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跑了进来:“陛下,彻王府失火,火势浩大,彻王、东萧太子以及西武肃王都被困在府内。”
“失火?”最先出声的是沈亦娆,她的声音里是难掩的震惊与慌乱。
君景行好似没有看到沈亦娆对这件事情表现出来的关心,语气是他惯有的冷清:“怎会失火?”
“彻王殿下今夜在王府宴请各国使者,厨房在准备宴会的食物时,不慎起火,酿成火灾。”
“可有造成伤亡?”
“奴才不知。”
沈亦娆很快地调整好自己的神色,她走到一旁拿过君景行的披风替他披上,然后在他面前站定,轻声开口,“看来皇上今日还有事要忙,臣妾给您留灯。”
君景行突然抬手,替沈亦娆将额角微垂的细发别到耳后,他神色温柔,极尽耐心,微凉的指尖不时触碰到她的额头。
沈亦娆突然觉得有些心慌,好像被看穿一样,她挤出一个自认为恰到好处的笑容,还未开口,君景行把手从她的头上收回,清雅的声线随之响起:“等朕回来。”
君景行刚走没多久,沈亦娆便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她警惕地看向窗口,却看到了熟悉的半截银质面具。
“殿下?”她语气里的震惊比听到彻王府失火更甚。
阵阵血腥味顺着空气钻进沈亦娆的鼻腔里,虽是有面具遮挡看不清他的神色,她却眼尖的发现他黑袍上金色的绣纹变成了暗红色,“殿下受伤了?”
他扫了眼胸前大片的血迹,眸光暗了暗,好在衣物是黑色的,血迹并不明显,他不着痕迹地将受伤的左手收进衣袖里,不甚在意地开口:“无碍,我来只是告诉你,计划取消,等我安排。”说完,也不多做停留,转身走了。
怕沈亦娆第一次任务会出差错,他在宴会之时悄悄离开,潜伏在宫外,却意外发现君景行在正阳宫附近增派了大量的人手,若是照常行动,沈亦娆必定暴露。可是计划已经展开,通知她临时中止计划已经来不及了。
为了沈亦娆的安危着想,他制造了彻王府大火的假象,支开了君景行,挑了防守相对薄弱的冷宫,趁乱入宫,可惜还是一着不慎被巡行的守卫发现,受了重伤。
他捂着胸口,离开了梨棠宫,穿过几条长廊,来到了宁嫔的卓素宫。宁嫔在君景行刚封为太子之时便已陪在君景行的身侧。
按理说是陪伴皇帝最久的人,却连个妃子的名分都没有,世人只当她怯懦,与世无争,却不知在这捧高踩低的宫中既无显赫身份又无子女傍身却能安然活到现在,自然是有些本事的。
他从窗口翻身而入,开门见山道,“霍宁,你入宫时间久,我希望你能照拂亦娆一二。”
宁嫔的眸光黯了黯,想要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
男子走后,宁嫔拿起梳妆台上的木梳,把精心盘好的头发从头梳到尾,镜中的女子恬淡安然,只是眼角落了泪。
她很清楚自己效忠的人向来冷漠,不会在乎局中棋子的生死,如今他身负重伤却特意跑来提醒自己照顾沈亦娆,沈亦娆在他心中的位置有多重要,可见一斑。
手中的青云梳倏地折断,她的脑海里闪过他离开时孤傲的身影,眼中泪意翻滚,此番进宫,他自是费了不少心思,甚至因此受伤,可他从不肯在她面前卸下防备,他明知...他明知...他明知她是断不会做伤害他的事的。
沈亦娆醒来的时候,正被君景行紧紧地抱在怀里,她动了动,想要起来,君景行的手臂却将她圈得更紧,试了几次无果,她只得作罢。
她将脑袋从他的胸前抬起,细细打量着他的眉眼,他长得极好看,剑眉入鬓,鼻子高挺,她往前凑了凑,君景行却突然睁开了眼,四目相对,她一下子涨红了脸,忙把头低了下去。
“娆儿怎么这么早便醒了?”冷清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
“臣妾昨晚很早便睡了,陛下连夜处理政务,想必非常劳累,不如再多睡会儿吧。”沈亦娆抬头与他对视,脸上还未褪去的粉红,让他不自觉扬了扬唇角。
“彻王府失火一事已经处理妥当。虽然武凌风和萧千洛被大火烧伤,但好在无人丧命其中,不过......”他犹豫了一下。
开口道:“两个月前,中潭县县令前来禀报,说县上数人发烧发热,当地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朕便派了太医院的太医前去看诊,不日前李太医回京来报,说是病情已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朝堂大臣建议焚城,以免疫情继续扩大,可是毕竟是上万条生命,朕......”他叹了口气:“朕想亲自去看看。”
“就只有焚城这一个办法吗?”
“自古以来,若是染上瘟疫,便以焚城居多,半年前定城突发瘟疫,在疫情被发现的第四天,东萧太子萧千洛便上书东萧皇主张焚城,数万条生命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活活烧死。”
“定城?”她的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颤抖。定城不是醉仙楼所在的地方吗?那里竟然被焚城了?虽然她被醉仙楼束缚了自由,可是那里的人向来与人为善,并没有人为难过她,竟......
“定城虽不是东萧的领土,却与东萧相邻,若是疫情扩大,首当其冲便是东萧。”君景行沉声解释了一句。
“陛下,臣妾想随您一同前往。”
“太危险了,你就不要去了。”他抚了抚她的背,算是安慰,“你安心待在宫中,等朕回来。”
她从他的怀里离开,顾不得衣衫不整,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字字清晰的开口:“陛下有怜爱之心,臣妾留在宫中,既无法及时得知您的消息,亦挂念正饱受瘟疫折磨的百姓,怕是寝食难安。臣妾愿同陛下一同前往中潭县,望陛下恩准。”
“娆儿......”
“望陛下恩准。”沈亦娆以头叩地,大有君景行不同意就长跪不起的架势。
“起来吧,朕答应你就是。”他的语气里有些无奈,到底不舍得让她一直跪在地上,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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