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城陷

秦桑的右肩有种撕裂骨肉的疼痛，但她仍然坚持着未掉下马来，可仅是这短暂的一滞，几十个女真骑兵就追赶上来，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女真将领在包围圈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二人，那个男人面容刚毅，身材壮硕，浑身散发着勃勃野性，在看到容颜清秀的秦桑的那一刻，他幽黑色的眸子里迸发出强烈的欲望之光，连身下的马都忽而变得躁动起来。他那样轻蔑倨傲的神态让秦桑恨得狠狠咬紧牙关，也抱了拼死一搏的决心。

秦桑吸了一口气，觉得肺腑中都是血腥味，她从背后取出弓箭，努力拉满弓，三支连珠箭发出时箭头接着箭尾却又在半途中分开射向不同方向，一箭接着一箭扎进女真卒子的心窝。一时间围攻的女真骑兵不敢贸然接近。

阿陆：你的箭法还是那么好

秦桑你的箭法明明远超于我

秦桑阿陆，你怕死吗？

阿陆：大丈夫顶天立地，何以死惧之。

秦桑阿陆不愧是忠良之后。

秦桑和阿陆皆搭弓欲射，这拉弓救援的空隙就有敌人砍了她的马腿，她一个踉跄从马上跌下来，赶紧矮身一滚躲过迎头劈下的大刀，还未站稳身形就提剑去刺敌人

秦桑一次一次挥剑砍杀格挡，全无章法，只有杀敌这一个念头。她身上已有了不少伤口，左肩被连皮带肉削下来一大块，鲜血不间断地涌出，染红了铠甲，染红了泥土。

这发连珠箭的本事还是十一哥教给我的。她又想起了秦黎手把着手教她射箭时候的场景。十一哥年少时也有一腔抱负与热血，为何登上龙位就变得玩物丧志，迷恋声色犬马，致使朝政荒废。她的思绪纷纷杂杂，像滑溜溜的鱼，在她脑海中迅速游动，驱也驱不走，抓也抓不住。

对面的女真士兵以为她分神，举起狼牙棒向她头顶砸落。或许是因为失血，秦桑的五感在此刻异常灵敏，风声才动她已横剑格挡，剑顺着狼牙棒劈过去带起一路火花掠过了那个人喉头。

围拢过来的敌人越来越多，阿陆把重刀舞成一片光影，靠近秦桑后背。

阿陆：我护你后背。

秦桑点点头，与阿陆背靠着背各自专心于自己面前的敌人。他们在骑兵阵中落下马来全无优势，秦桑现在心下却一片澄静，只有眼前的敌人和背后阿陆传来的温热，他粗重的呼吸让她分外安心，让她还有个念头坚持下去。

秦桑提剑刺向敌人的瞬间背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哼，她已经知道发生了什 么事，她的眼泪一下流了出来。她赶忙回头看他，数根长矛刺进阿陆的胸膛，他慢慢倒在地上，努力冲她咧出一个笑，想安慰她几句却只能发出嘶嘶的气声，血沫不断从他的嘴角溢出，他的眼神开始涣散。

阿陆：别怕

她又决然转过身来继续杀敌，脑海中一幕幕浮现出过去初见的影像，孱弱的少年一双眼睛满是倔强，他陪伴着自己长大变成一个稳重敦厚的沉毅青年。

秦桑胳膊有如灌铅，视野里是血红一片，各处伤口已然翻起、发白，这时候战争已接近了末尾，越来越多的女真士兵来合攻她，她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到最后举起剑来都已经是一件困难的事。她知道已经到了最后时刻。

她担心受辱，绝不肯活，举剑划烂自己的面颊，满脸血痕又向敌人砍去。她此刻披发浴血双目赤红，仿佛地狱里爬出的罗刹，举剑的力道却越来越小，那名女真将领长刀一挑割断了她右手手筋，剑因脱力掉落，瞬间数根长矛刺穿了她的胸膛。

前尘往事已经向她涌来了。她想起她十五岁时及笄礼，父皇母妃仍在，哥哥们也是少年英气的模样，院里的海棠开的很好，连成一片像天边的火烧云。

生平事—桩桩一件件在她眼前上演，走马灯一般，苦辣悲欣、离合聚散，再也不必计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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