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姐姐，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听这个。”

少年毛茸茸的脑袋在和雨的脖颈胡乱蹭，柔软的发丝让和雨有些不舒服，她轻轻推开少年，无奈道：“执珩，你已经长大了，男女有别。”

执珩抬头望向她，他生的好看，那一双眼眸像雾气湿化了的山湖，待着若有似无的情，尽数露给和雨瞧。

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梦，和雨伸手盖住了他的眸子，叹了口气，厉声说道：“执珩，我是你的姐姐！”

窗外的风好像是静止了，一道惊雷劈下，照亮了少年苍白的脸，还有少女决绝的背影。

时间追溯到十年前，新帝庆历帝登基，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庆历帝要整理百官，于是这火便烧到了前太子的党羽身上。于是，凡是站到前太子队伍的大臣全部诛灭九族。

那一日，帝都血流成河，火光，哭声，谩骂声充斥着曾经繁华的帝都。

丞相谢岚不忍，便上书替他们求情。不料，庆历帝被奸臣蒙蔽，竟要诛杀丞相满门。

谢岚乃夏国三朝元老，当年协助庆历帝登基，辅佐先帝执政，执政五十年从未有过过失，甚至底下三个儿子皆为国捐躯，只剩一个不到八岁的幼孙。

就因一时心软便株连满门，百姓顿时怨声载道。

然，无用。

庆历帝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斩杀谢岚一家。

今晚没有月亮，谢执珩心想：明天就要行刑了，竟是连一轮明月都不肯让他看吗？

小小的人儿蜷缩在角落，即使落魄，也没法掩盖他周身那如玉的贵气。

如玉蒙尘。

“小少爷！”

一声急促的呼唤将执珩从思绪中拉出，他抬起头，望向来人。

“柏叔——”谢执珩连忙爬起，跑向来人，“柏叔，你怎么来了？祖父不是把你们辞退了吗？”

谢岚在上书后的第二日，见新帝依然不肯收手，手段甚至愈发残暴，便想到了这一日，于是把家中仆人全部辞退。

但他没想到新帝真的会残忍到诛杀自己的满门。

柏叔连忙将扛着的麻袋放下，说道：“小少爷，这个是老奴从乱葬岗捡来的小孩尸体，门外的狱卒曾承过老爷的恩，待会我会放一把火，让它代替你，而狱卒会带你走。”

“不，”谢执珩摇摇头“我走了，祖父怎么办？”

柏叔手里的动作一顿，叹气道：“您是谢家唯一的血脉，这血海深仇，还得您来报。”

谢执珩不是婆妈之人，略微一沉吟，便决定逃走。

“我想去看看我祖父可以吗？”

得到柏叔的首肯后，谢执珩便跟着狱卒到了谢岚的牢房，祖孙二人隔着牢门相望，狱卒想来打开门，却被谢岚抬手制止。

屏退了其他人后，两人席地相对而坐，就像以前那样。

“执珩，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狱卒打开门吗？”

谢执珩摇头道：“孙儿不知。”

“因为我不后悔，起码我待在这儿不后悔。你要记住不管是做人还是为臣，你都要有慈悲之心。”谢岚顿了顿，又开口道：“我的满门，除了家中的老仆我都辞退了，就剩你了。”

“于是我拜托老柏把你救出去。执珩，你会怨我吗？”

谢执珩低头，咬紧了自己的下嘴唇，不让眼泪流下来，颤抖道：“孙儿不会怨祖父。”

“好，好，”谢岚终于笑了，欣慰道：“那你还记得祖父常常对你讲的为臣之道吗？”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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