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伞4

其实杀人的过程没什么好说的，所谓的永不超生的下场我也都有心理准备。只是这批被我杀死的人中，倒有一个印象深刻的，叫贤太子，被屠了满门的时候还在批阅公文。王妃带着雕金镂花的婴儿床颤抖着挡在太子面前，剑指我，得我一句赞，是个烈性女子。

我问太子：“你可知为何要杀你？”

我当时没什么感觉，烧了太子一家，把那两个所谓的宝物也顺手扔进火堆一同烧了。我只是麻木地想着，还剩下最后一个，杀完这最后一个，我也去死了罢。

我尽力把自己折腾好，全速向着师妹所在的地方进发。我到那儿的时候，就在那个地方，那个硕古无数次抚平我眉头的院落，看见了红窗喜轿，十里红妆，明珠宝石，金玉满堂。洞房花烛正是燃烧的最烈的时候，里面悠扬地传来一句恰到好处的“夫妻对拜，送入洞房”，然后是隐隐约约的喜乐，哄然叫好的声音。

遇此良辰美景，我的手却因长途赶路，没有包扎，还在滴血，连带着身周一圈都是血腥气，有些煞风景。我站在门口抬头看那挂着红缎的喜庆匾额确认了一下，然后进去。白衣早就被血浸透了，也没时间换，此刻低下头发现这颜色泛着些令人不安的死味。跌了几跤，总算越过熙攘喧闹的人群，看见了仿佛一直在等我的那两个人。

可怜的师妹，方十五岁，为何此时此刻，在此地此景，陪“亲生哥哥”引颈交杯？

太子写下了公文的最后几笔，抬头，看见了王妃的背影和左手护着的婴儿床，踉跄着站起身，走到最前面，惨笑道：“孤既然能站上这个位置，自然也能想到会有人来寻仇的一天。孤手下的人命不计其数，如今被你杀了，也算是偿还了一部分罪过。”

突然，福至心灵一般地，我问了一句：“你晓得李硕古么？”

时至今日我常常回想，若不问这一句，日后会怎样。但是那时候偏偏就问了，于是便只能理解为，我此生合该有此福至心灵的一问，合该有此清楚明白的一劫。

太子皱眉：“硕古？倒是个良才，只是太过不择手段了些，虽乱世得以生存，但不是治国之良策。”

王妃哽咽：“就是你那心狠手辣的弟弟么？杀了所有的王子王女，如今终于对你下手了！硕天，你若死了，我绝不独活！”

太子道：“硕古当时不听劝阻，非要我下旨抢所谓玉佛与宝剑，又是何苦？我早说过，国本不在那两个所谓的宝物。他却……”

王妃恨声说：“这人要抢东西，却偏偏借了你的势。抢到了又能怎么样？终究是会死的、会死的！李硕古会失去所有的东西，在痛苦中永世不得超生！你也是！你也是！”说罢，王妃竟是不看我一眼，拔剑自刎，鲜血溅了太子满面满身。

太子默然，对我说：“宝物在此，换我三人焚尸于一处，可好？”

下章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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