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决心

念忧谷四周是险峰，谷底有一个小湖，湖边都是竹林，可说是与世隔绝。苏若的水榭便是半壁依山，半壁建在湖中，也因这样的地势，这里气候极好，适合静养，所以当初苏若带着穆璃儿离开后，直接回了念忧谷，因为苏若选的地方极好，这里出去四周是密林，基本上很少有人能发现这里，实以穆璃儿那么长的时间都未被找到。

竹林中有一条青石小道，小道尽头有一块平整的草坪，草坪边，有一块小土包插着一块石碑，而上面，写了几个红色大字：爱女渝儿之墓。

穆璃儿走到石碑前，把剑随手扔在一旁，也不顾草上露水，直接坐下去。两个月来，每日她都会来此，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

“渝儿，你知道吗？娘亲的身体已经全部恢复了，过不了多久，娘亲就要离开你北上，前去报仇。娘亲向渝儿保证，一定亲手杀了她，替渝儿报仇血恨！”

素白的手轻轻抚上冰冷的石碑，想到自己的孩子就躺在这冰冷的石碑下，却不能触到她，穆璃儿的心止不住的痛。

曾经，想要一个如雪儿般聪明可爱的女儿，后来知道自己怀有身孕后，便对腹中这个小生命充满了无尽的期待，孰知，爹爹却告知无论如何做，她始终无法平安降临。

自己曾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就有办法救她，可是，如今，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躺在这里，甚至胎死腹中。

“渝儿，娘亲多希望当初你能睁开眼睛看娘一眼，哪怕仅仅是一眼也好啊，看看爹爹娘亲和念儿生活的世界，这个世界…一定有很多很多东西…是你喜欢的。”

“嘀嗒！”有雨滴打在剑锋。

“嘀嗒…”有雨滴打在石碑上，暗红色的字变得鲜红起来。

“是下雨了么？“穆璃儿抬头看天，只觉得天空阴沉一片。

风吹来，才觉得脸上冰凉一片，不知是雨，还是泪。

“轰隆隆！”头上的炸雷又响起，雨点渐渐变得大而密起来，打在竹林中、草地上，以及穆璃儿身上。

记得以前自己是害怕打雷的，可是现在，自己真的不怕了。

回望已经被雨水打湿的小小坟墓，穆璃儿又坐近了几分。

“娘亲还不知道，渝儿怕不怕打雷的，不过呀，靖儿是不怕的，靖儿很乖。今天，就让娘亲陪渝儿一起淋雨。”

渝儿啊，若是娘亲走后，此生无法再回来，渝儿定不要责怪娘亲不带渝儿回家，苏若叔叔定会代娘亲和…你爹爹来看你。若是娘亲能活着，哪怕是隔了万水千山，也定要前来带你回去。

苏若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场景，纤弱的白衣女子端坐在积了水的草地上，双手扶在石碑上喃喃自语，任雨打湿她的白衣黑发，仿佛只需一阵风，便可将她吹倒。

看着这样的穆璃儿，苏若的心突然狠狠地抽痛，自己才离开几天，她就已如此憔悴？每日面对着孩子的冰冷墓碑，必定被仇恨折磨得痛不欲生。

“璃儿！”苏若开了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颤抖。

听到苏若的声音，穆璃儿的肩轻轻一抖，然后回头看向苏若。

依旧一身不染纤尘的白衣，举着白伞静立雨中，在身后翠绿的竹林的反衬下，如同从画中走来，又如同谪仙。

“苏大哥！”穆璃儿有些欣喜地出声，本以为她晚上到，没想到他提前回来了。

看着苏若撑伞走来，穆璃儿也抓起剑起身，却不料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在地上。

“璃儿当心！”苏若快了一步扔下伞，闪身奔过去接住了她。

“苏大哥，你回来了？”穆璃儿稳了稳身体，然后朝着苏若苍白一笑。

苏若那好看的眉毛皱成一团，穆璃儿的脸在长时间雨水的浸泡下，苍白中透着铁青，以前红润的唇也已经变得於紫。苏若叹了口气，然后把穆璃儿搂紧怀中。

突然而来的温暖让穆璃儿浑身忍不住颤抖。苏若看似文弱，可是怀抱却是滚烫的，长时间坐在冰冷大雨中的穆璃儿浑身都已经冰凉，此时不断地往苏若身上靠近，汲取他的温暖。

璃儿，你这，又是何必呢？你难道不知道看着你这样，我真的很难过么？你伤害着自己，不就是想要自己时刻记着渝儿的仇么？

“苏大哥，你知道么？渝儿她还那么小啊，她都还未来得及睁开眼看一下这个世界，都还未…看一眼她的娘亲，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呢？你知道看到她时…”穆璃儿的眼睛渐渐变得通红狠厉，仿佛利剑，直直刺在苏若心里。

“璃儿，你别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你要报仇，天上地下，我陪你，可好？”

不知何时，风静了，雨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照在相拥的两人身上。苏若轻轻拉开怀里的穆璃儿，他一直用内力给她温暖，所以此刻二人的白衣黑发都已经干透。穆璃儿的脸色也比刚见是好了很多，只是唇已干裂。

苏若放开穆璃儿，捡过被雨打湿的竹伞，发现画着素白梨花伞上已经沾满了草屑和泥点。可惜了一把好伞！苏若摇头叹息。这把伞是带穆璃儿离开流云山庄回念忧谷时，路过一个小镇，遇到小雨，一个客栈的老板娘看见他们二人淋在小雨中，又看到穆璃儿身怀有孕，就送他们一把画着素白梨花的竹伞。

苏若把伞上的碎屑掸去，然后把伞收好拿在手中，这把伞，可是璃儿从小镇与他一起带回念忧谷的。

“苏大哥，我已经想好了，我的身体已经全好了，所以，我决定要离开念忧谷，到下戎城去寻他。”回了房间，穆璃儿感觉比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我知道，就算我说的再多，你依旧已经决定好了不是么？”苏若看着穆璃儿一笑，他懂她，所以她已经决定好的东西，他只需去支持就好。

“嗯，下毒之人我已经知道是谁了，你也知道的不是吗？我曾经以为，我离开，换她留下，我都已经让步了，可是她始终不愿留下我，还让念儿和他…我会亲自，杀了她就算他也不懂我，我依旧…要杀了她！”

看着苏若的眼神，她睁大明亮的双眼，坚定地看着他，她知道，只要自己想做的，他都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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