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近西北的小镇上,我就要生了,清离借宿了一对老夫妇家,拉着姜俞的手,道:“俞哥儿,穿过这座城,再往西走就到军营了,夫人要生了,您一定要找到将军,带人来。“
我害怕,肚子越来越疼,只能死死攥着清离的手,我的孩儿才八个月,我要早产了。
这座西北小镇,如今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如今也就几户人家,连个产婆都寻不到,我就更慌了。
好在那老妇人年少时替人接过生,也只能将所有希望压在她身上。
我已经严重体力透支,我的孩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觉得我可能见不到他了,清离急哭了,只一个劲对那老嬷嬷说。
”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夫人。”
“夫人怀了双胎,又是早产,若是找不到大夫,怕是。”
两个孩子让我有了意识,我有些清醒了,握着拳开始用劲。
“夫人,再用力些,看见头了。”
过了良久,我感觉到什么东西从体内出来了,接着便听到嬷嬷说生了。
还有一个。
“夫人,您再撑着点,还有一个,若是不快些,羊水干净了,孩子怕就危险了。“
在之前的日子里,我的世界只余下仇恨,而今我有了自己的羁绊。
老大是个男孩,老二是个女孩。
姜平,姜安。
我还未来得及高兴。
“夫人,夫人血崩了。“
清离哭的更伤心了,我拼净力气抬手替她擦了眼泪。
”别哭,将孩子抱来我看看。”
丑死了,皱皱巴巴的,这是我对他们的第一印象。
觉着自己快要昏睡过去,听见了嘈杂的声音。
清离一喜,夺门而出。
一把跪在姜别面前。
“将军,夫人,血崩了,您快救救夫人。”
待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日后边了。
清离坐在床边,我的孩子也在身边。
“水。”
清离忙服侍我喝了水。
我听清离说,那日我刚昏过去,就听见姜俞的声音了,至此我才得救。
“若不是俞哥儿及时,夫人您差点就。”
她到底未说下去。
这时,姜别回来了。
清离便识趣的退了出去
他黑了。
我红了眼,他也红了眼。
先顾无言,我便开始嚎啕大哭。
他也不敢伸手抱我,就那么站着由我抱着他哭。
两个孩子似是有意识似的,也跟着我哭起来,我不好意思的吸吸鼻子,抱着安姐儿。
“平安这下都有了。”
他笨拙的抱着平哥儿:“昭然,谢谢!”
臣一心辅佐帝王绝无二心,
率领军队浴血奋战,落得如此下场,无怨。
帝王无道,奸臣当道,百姓民不聊生。
如今,臣要反了!
我明白,此番骑虎难下,姜家万万不能断送在这代。
好在姜别说出这话时,底下将士气势高涨,也许他们等这一天等了很久,那些世世代代镇守西北的将士们从来没有得到过该有的殊遇。
其实在我眼里,他还是那个少年郎。
“阿别,别怕,会成功的。”
他也会怕,数万将士的命都掌握在他的手里。
我帮不上什么忙,军医说,安姐儿早产身子弱,出生时便带有心悸之症,稍有不慎就会有性命之忧,我无法去照看两个孩子,早在月前,姜别就将母亲等族人从祖地接来,平哥儿只好交到母亲手上。
其实我不是不愿的,我怕她不会善待我的平儿,但这些日子,母亲的的确确疼爱平儿,我也渐渐稳下了心。
母亲也常来看安姐儿,她将平哥儿抱到我手里,脸色依旧是不冷不热,我清楚她的矛盾,她喜欢一双孙儿,却不喜欢她的儿媳。
“母亲,这位是?”我晓得她在等我问这话。
她道:“是别儿手下裴副将的女儿,比你小个两三岁,名为裴念,你也好唤她一声妹妹。”
她这才开始搭话:“姐姐好。”
我只是笑着点点头,转头对母亲道:“原来是裴妹妹,母亲方才不说我以为母亲新寻了个贴身的丫鬟。”
母亲脸色不好了:“近日是觉着有些疲乏,照顾平哥儿也有些力不从心,刚好念儿也在,全凭她帮衬。”
“母亲若是身子疲乏,大可将平哥儿送回来,裴妹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照顾孩子总有些不合礼数。“
母亲瞪大了瞳孔:“你!”
我知晓她是怒了:“母亲,我有些乏了,今儿就将平哥儿放我这吧!”
她带着裴念拂袖而去。
“夫人,她这是想将裴姑娘。”
话未说完,姜俞便偷偷溜进来了,他又长高了不少,逗了会儿安姐儿后,他苦着脸说:“嫂嫂,母亲前几日同裴副将说要将裴姑娘许给我哥当姨娘。”
我顿了顿:“姨娘?”
他点点头:“不过大哥好像还不知情。”
“这些事我相信你大哥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笑着打趣他:“你一个男孩子,平日不读些圣贤书,老关心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儿,当心娶不着媳妇儿。”
他摸摸鼻子:我这不是怕嫂嫂被欺负了吗?”
“那俞哥儿可得练好功夫,若是你哥真的娶了那裴念,你就帮我去揍他。”
他思索再三,隆重的点了点头。
人还是不得太贪心,从深渊中获得了光,却想这束光一直照着我。
兄妹俩满月的时候,姜别去打了头阵,姜家军气势高涨,所向披靡,一举拿下平门一城。
大成的江山终究是坐不稳的。
平哥儿抓周的时候抓了个剑穗,众人都笑子承父业,这战定是要赢的,安姐儿精神不好,看着蔫蔫,但似乎知晓今日是个喜庆日子,打着精神最后竟抓了个剪子。
晚间,姜别风尘仆仆的回来了,带着一身泥泞与血气,一言不发便吻了我,清离悄悄的退了出去。
“昭然,赢了。”
我点点头:“平儿今日抓周抓了个剑穗,安儿也抓了剪子,都是随了你,这战定然能赢。”
我不敢告诉他,我做了噩梦,梦见那日我信誓旦旦跪在成帝面前,口口声声说姜家绝不会谋反,口口声声说若违此誓不得好死。
我又梦到自己回到了那冷宫,永远死在了那里 。
母亲来我这频繁了,我知道她急着想让裴念进门。
裴念倒是常常来看我,我问她,军中子弟众多,以她的身份嫁个有前途的将士,将来享尽荣华富贵不好吗?
“姐姐说笑了,我不是一定要做姨娘,我十二岁时在军中坠马,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救了我,我要的只是那个少年郎。”
她的脸上扬着灿烂的笑。
“若是他不同意呢?”
“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成日对着一张脸总会厌烦了的。”
话既然已经说开了,那也无需遮着掩着了。
姜家军势如破竹,半年内连破三座城池,朝廷派出五万大军剿灭姜家叛军。
裴家更心急了,直接在论事上提出将裴念嫁给姜别。
姜别回绝了,很干脆。
听军营上下传,裴念当时脸都青了,裴副将也是不好惹的,当即便甩袖离去。
母亲那边开始强强施压,姜别每次过去都阴沉着脸回来,一言不发。
裴副将因裴念一事,称抱病在身,姜别独自上了战场。
这战打了一个月,姜别负伤回来,脸色惨白的躺在那里。
整整两日他才醒来,
“昭然 ,没事了,没事了。”
没事了,他没事了。
平儿也满七个月了,会发出像爹一样的声音了。
“他在喊我?”
我笑他傻,自己的儿子不叫他爹叫谁爹?
而后姜别与我说,此战大败是因为裴家将军情泄露出去,裴副将纵横沙场几十年,军中除姜家军外,半数都是裴家的兵,这一路没有他并不容易。
我摸着他的眉眼,西北风沙大,他的皮肤早已黝黑干燥。
我告诉他:“娶了裴家的女儿吧。”
他僵住了,拉着我的手:“你说什么?”
从前我以为我不爱他,未出嫁前的一字一句不过是不想走母妃的路罢,可如今我爱上他了,比起与别人分享我的夫君,我更怕他离开我。
我一字一句的告诉他:“娶了裴家的女儿,入皇城,我信你。”
裴念嫁给姜别那日,姜别并未现身,由姜俞代为行礼,我知道这是他对我的补偿。
用此种手段嫁入姜家,姜家的小辈也看不上裴家人,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母亲很高兴,大约是如愿了,明里暗里提示为姜家开枝散叶,姜别脸色不好看,谁都知道姜别从未去过裴念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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