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十七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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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塞

姜苗是随着楚离进入屋内的,十六七岁的少女无论是声音还是长相都异常的稚嫩,洁白齐整的牙齿微露,嘴角的梨涡轻旋,不像周围的女生那样孩子气。

与黎鸢不同的是,姜苗眸中的清冷孤傲气太重,徒然的疏离厌世之态,总叫人望尘莫及。

楚离漠然着脸,凤眸睥睨,姜苗低着头,她不敢看楚离阴冷含笑的样子,楚离的眼中笑意讥讽,转而又化为平静,转过身去替姜苗将屋内的灯盏点燃。

“说吧,为何而来?”

说来他也不过二十有三,大好的年纪,雄姿威武也不失清冷的俊美。

许是岁月的痕迹,又或是身居高位久了,以至于他对什么事都变得渐为平静,姜苗会来,这是在他的预料之中的。

但楚洵的目的并不单纯,他不得不防,对于姜苗,他能理解,毕竟棘手的不是她,而是她身后那位。

楚离凝视着她的目光渐渐凉薄,俊美的容颜上已是神色漠然如冰,苍劲修长的食指百无聊赖的把玩着腰间的铃铛,清脆悦耳的铃声缭绕于四周。

姜苗却觉得这情景莫名的让人心惊胆战,她倏地抬起头来,乌溜溜的瞳儿里水雾涟涟。

姜苗哆嗦的厉害,面上一片惨白,颤不成声:“大祭司其实完全不用担心…我只是为了……避我父亲…”

少女身姿窈窕完美却又青涩的别样风味,颤着声而又不敢去正眼瞧着眼前一脸漠然的少年。

她的父亲……苗疆十三州的族长,亦是曾经救过楚离一次命的人,索性楚离对于这个答案丝毫不意外。

只是悠悠然的睇了眼颤抖不止的姜苗,“放心,这里不是十三州,没人逼迫你,亦没人……”

说到后面,楚离顿了顿,余光中,姜苗的身子明显的一僵。

思虑再三,楚离到底还是考虑到姜苗的过往,知晓她不愿面对曾经不堪的往事,临走前终是仅留了一句,“好生歇息”,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此地。

天渐渐暗了下去,烛影摇曳间,孤影独坐桌前…良久……

姜苗独自一人坐在木桌前,傍晚间的熏风微凉,却又带着属于慕夏的燥热,她颤抖的樱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泪簌簌滑过眼角,终是忍不住心中的酸涩,呜咽出声,清冷又压抑的娇吟哀哀婉转,似野兽的哀嚎,又似是在唱着一首悲怆而凄凉的乐曲。

再抬眼时,眼前的朦胧都隔着一层水,涣散的眸光中是一片光怪陆离,刹那间的天旋地转,姜苗只觉她好似又回到了第二次被退婚的那日,她一席嫁衣,琳琅华贵,却眼睁睁望着她的未婚夫在大庭广众之下,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离开。

也就此,成了她迄今为止最大的梦魇。

从窗外望去,恰好可见对面的阁楼,隐见楚洵追逐着一个身影跑上楼后而被拒之门外,不用想,便也知他是追随着黎鸢去的,毕竟这院内,也就黎鸢,最是值得他二人去追溯的。

姜苗心上忽酸,伸手便将木床关上,在合窗的刹那间,隐隐约约的桃木香息息入鼻,姜苗红红的眼眶里没了眼泪,眸中的只有化不去的酸涩与愁苦。

跌坐回椅上,姜苗没来由的伸出食指按住额上的太阳穴,似是这般,她便能够好受些,便能够忘记那些令她痛苦不堪的往事。

可她越想忘记,那些被藏在泥泞中的回忆便如同滔滔江水般,愈来愈勇,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得草草卸了装饰,便歇下了。

反观楚离在去寻黎鸢的途中碰上楚洵的那一刻,仅那默默相对的一眼,他清冷的目中也阴沉无比。

见楚洵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漠然的神情也越来越阴沉,却仍是笑道:“怎么,赶了那么多日的路途,也不知道好好歇歇。”

楚洵淡了笑,桃花眸的目光都凝了冰,淡淡的余晖透着梧桐花洒下,暖融融的舒适,分明也已入夏过半,二人相对期间却是出奇的冷,恰似冬月寒泉水。

“师哥,莫不是…生气了…”楚洵爽朗一笑,黑沉的目光愈发诡异的盯着楚离,“师哥,怎的,不说话了……”

不说话…算是默认了吗…

楚洵心中讥讽之意尤烈,他侧着头,目不转睛的望着楚离,似是要将他望出一个洞来。

楚离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淡淡的浅笑,眸中的温度渐渐冷了下去,“怎么会呢,我的,‘好师弟’。”

他惯会伪装,此刻若非那双眸子太过清冷,怕是谁都会认为他二人真就是亲密无间的好师兄弟。

楚洵笑着从楚离身边经过时,便听楚离有意无意的压低了声,“别以为师傅护着你,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那副样子,倒颇有些咬牙切齿的韵味夹杂期间,楚洵笑了笑,饶有趣味的绕了绕指尖的青丝,轻蔑的呢喃着:“哦,那我,拭目以待。”

这一瞬,楚离清冷的眸子变得阴鸷无比。

他一直将楚洵这人看的很透,他就像是放逐荒野的狼一般,充满了野性和杀意,在荒野中艰难的求生着,虽是卑微,但只要有一丝一毫的空隙,他都能死死的抓住,宁愿玉石俱焚,也断然不会放手。

这样的人是极不讲原则也规则的,也最是叫人厌恶,偏偏还是他给了楚洵机会,他只想看看,过了那么多年,他到底有何长进,到底是蓄谋已久的孤狼,还是只会虚张声势的犬,他倒着实很好奇。

当他推开黎鸢房门的时候,她只安静的坐着在点了烛火的桌前,皙白如雪的手腕纤细盖着一方蜀帕,不悦的蹙眉,抬眸间便见了楚离的身影,自顾自的将帕子收好,当楚离问她可有想家时,她骤的攥紧十指。

天知道她有多么想要逃离这……可…她早已非完璧之身……况且楚离这句话本是就叫她后怕,心中总是萦绕着一种悚然的不安和惧怕。

楚离沉默了片刻,在黎鸢不解的狐疑下才沉声道:“你,可曾打开过另外三个包裹……”

黎鸢忽觉头有些发痛,有吗…貌似没有,除了装有女红针线的那个,她貌似并没有打开其他的三个,以至于此刻楚离询问起来,她都无言以对,不知作何答复,只得低着头,绞着袖子,默默不语。

大抵是猜到了几分,楚离侧着头,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忽的便见他走近了些,在黎鸢惶恐的目光中擒住了她的脚,散着丝丝清凉的脚踝肌肤细腻的滑手,突如其来的变故倒叫她变得有些语无伦次。

黎鸢被他眼透出的幽光吓的不轻,熏白无暇的粉颊都急红了,语无伦次道:“楚…楚离,你……”

甫一动弹,便被那人以眼神制止,楚离凝视了片刻后,便也松了开来,站起身来,黑影将她笼罩其间,她只能抬头昂视着那人,默默不语。

楚离只是觉得好奇,明明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怎么就是喜欢扭脚……还是说这丫头走路姿势不规范……

黎鸢最终还是受不了这人了,直接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待到楚离走后,自顾自的沏了杯茶,袅袅白雾缭绕间,她望向了远方……

又过了三日,黎鸢才真正明白了书中所言的“身心俱疲”,起初是个楚离,现在又多了个楚洵,总喜欢跟在她身后跑,跟个狗皮膏药似的。

但她不傻,她知道楚洵靠近她总归还是有目的的,她不喜欢目的不纯的人,对于楚洵,也仅因那一次的救命之恩,故而对其一忍再忍。

只是同姜苗相处的这些日子里,她都未曾见过其有过只言片语的言论,见着了生人也都是低着头默默走过,更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在山间找了一处幽静处独处,似是不怎么喜欢同人相处。

日下枇杷浅叶香,熏风微凉蝉鸣浓,但见枇杷叶下面密生锈色或是灰棕色绒毛,这个季节的枇杷多数也都熟透了,加之时令多雨,个个都是水光泽泽的,只需瞧上一眼,便也止不住的流口水。

楚离从树间摘了几束递给黎鸢,免得她无趣,见那丫头眼中少许的惊异与欢愉,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他一面摘着枇杷,一面说道:“这些枇杷都是野生的,可能会有些酸,吃的时候慢点。”

黎鸢接过枇杷,随即瞥见了一旁低头不语的姜苗,想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她随手拾了一束最大个的递给姜苗,浅笑吟吟:“姜姑娘,尝尝吧。”

姜苗感觉有些错愕,许是因为气质的缘故,阳光照射着她的侧颜,显得格外疏离,犹豫片刻,她才接过黎鸢递过来的枇杷,低着头轻喃道:“谢谢。”

分明年岁不大,声音却是异常的清冷,倒是同她的长相气质相符合。

楚离在摘枇杷,楚洵也不甘示弱,提着两个篮子就爬上了树,对此楚离只是站在粗壮的枝干间淡淡一笑,转而朝树下说道:“黎鸢,我知你读书多,不知你可知‘东施效颦’的典故。”

闻言,黎鸢险些没忍住笑,楚离此言分明就是借东施效颦的典故来暗讽楚洵,她将手中的枇杷放在一旁凹凸不平的青石板上,语气中带着些玩味道:“这倒是自然,春秋越国时东施效仿西施蹙眉凝目,后落得个声名狼藉,后世也用比喻不衡量本身的条件,而盲目胡乱的模仿他人,以致收到反效果。”

楚离唇角勾起笑意,灿若繁星,“倒也不傻,难得这书呆子还有些用处。”

黎鸢是怒的,而姜苗却是暗自垂眸,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手中的枇杷香甜,透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清香,很诱人,她却只觉得心酸。

真好啊……瞧着他们这番模样,不正是自己曾经所希翼的模样吗……

谈笑风生间,便见牛生提着一篮子的菌子走了过来,望着四人,先是一顿,随后才反应过来,牵强的扯出一抹笑意:“祭司大人…”

他的声音很小,似是怕被旁人听了去,可纵观这山涧,除却他五人,再无旁观者在场。

在众人聊的正欢时,姜苗将枇杷放在身材,冲着方才从树间下来的楚离福了福身,淡淡的开口,声音细小若蚊,“大祭司,我身子不适,先走了。”

楚离淡淡的点了点头,忽而,他在眸光中敏锐的捕捉到牛生眼中闪过的错愕,心中顿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随即伸手拦住了正要离去的姜苗,冲着牛生森然一笑:“怎么了,那么错愕。”

牛生自觉失态,不大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生的不差,年纪也不大,以至于做这个动作时略显几分呆萌,“我只是忽然间发现,这位姑娘的声音同我那位亡妻太过相似,不好意思,冒犯了。”

黎鸢恍然大悟,楚洵低着的眸子精光闪过,声音相似……楚离提着一篮子的枇杷,侧着头,似笑非笑,“声音相似?有多像?”

牛生没听出那人的言外之意,思索片刻,眼里满是愁苦与酸涩,“挺像的……可以说是以假乱真……”

说着,他自嘲一笑,到底……还是他没有护好她……

楚离若有所思,拉着牛生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黎鸢黛眉似蹙非蹙,她也察觉到了楚离态度的反常,牛生对姜苗的态度起初她是诧异的,后来转念一想,姜苗不喜欢说话,一路上不曾同牛生及楚洵二人交谈,也并非毫无可能。

如此一来,一切倒也讲得通了。

再见时,楚离仍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反观牛生的情况,貌似就不大好了,他同楚离相视间,一切尽在不言中。

后面的几日,也不曾见有人了,更不曾主动去寻过他人,黎鸢也是后面才知道,那日回去后,楚离曾和姜苗单独谈了良久,她倒也没多大反应,不过是明面里调侃了良久罢了。

才子配佳人,佳人确实是佳人,但才子……算了吧,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楚离都沾不上边。

黎鸢捡拾好自己的东西,匍一从房内走出,不过刚及拐角处,便被人抱入怀中,那股子熟悉的气息传来,夹杂着似有若无的梧桐花香,骇然惊惧让她来不及思考,绵软的四肢开始极力的挣扎起来。

那人无奈叹息:“行了,吓到你了?”他松开了她的腰,恢复自由的黎鸢忙后退了两步,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开,她红着脸,偏过头,询问道:“所以呢,你到底来做甚的。”

楚离无奈的讪笑,将另一只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但见一支木条上,梧桐花开得正茂盛,朵朵娇艳欲滴,透过阳光,似能感受到它们之间那细微又不是力量的跳动。

黎鸢有些发愣,低着头,黛眉似蹙非蹙,须臾片刻后,她从袖子里掏出了昨日夜里才绣好的手绢,但见绢上,残月高悬,寒江临泉,梧桐花开。

“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个……你也收下吧…我昨日里才绣好的。”

说着,黎鸢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头也不自觉的低了下去,恍惚间,她似是听到了那人在笑,低落落的笑得愈发起兴。

在她不满间,楚离将手绢收入怀中,望着她泛起红晕的面靥,若有所思的开口,“黎鸢,今晚…怕也是个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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