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囿困

夜里，喜如早早洗漱睡下，半夜这间小院忽然热闹了起来，进来了许多奴仆。

一位老仆摇醒正在熟睡的喜如，当喜如一睁开眼，老仆林玲随即就跪在床边，头低低垂下，喜如刚想喊出一声“玲奶奶”询问情况，就看见一位贵妇模样的妇人走进房间，跪在地上的老仆立马行礼，嘴里说着：“夫人。”

喜如瞬间明白这个女子的身份，可看到这女子的脸时候就呆住了。

这张脸，分明是母亲，是从前长君的母亲。“母亲？”喜如低声喊了一声，但她又随即想到，现在已经不是原来了。

一下子忘记了这个主母可是硬生生抛弃了她六年，无比渴望母爱且目前还是和六岁的孩子身体的她起身，坐在床沿边开心地喊：“娘！”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张家主母终于想起她的女儿了，喜如想着今后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元冁然的离开也不那么伤心了，喜滋滋。

“你该唤我母亲。”李温外罩大袖衫，着长裙，戴披帛，腰间配珠宝禁步，左边挂绣金香囊，头梳凌虚髻，簪牡丹状金步摇缀翡翠，立于破旧屋子内，不怒自威，威严自现。

当听到李温的话后，喜如又是一愣，这话她也曾听人说过，过了太久安逸日子，让她忘记了曾经的自己，那段死气沉沉的日子……

李温眼睛直盯着喜如，喜如吓得打了个寒战。

“这些奴仆唤你什么？阿喜？”李温眼神微眯，又开口：“作为张家长女，你坏了两条规矩，这一则，你不该让身份卑微的家仆直呼名讳，这二则，你的名字可犯了大忌，你可知万念皇后的闺名便有一个‘禧’字？”

喜如站起来，双手绞着衣角，低着头一语不发，跪在地上的林玲是看着喜如长大的，便出声反驳：“夫人有所不知，这名是老爷给取的，与阿，与大小姐无关。”

“大胆，小小家奴竟然敢冲撞于我，怎么？你这是怪我对大小姐疏于关心吗？”李温面有愠色，丝毫不把这年龄是她两倍多的老家奴林玲看在眼里，狠狠一甩袖对喜如开口：“自此以后，你便名为长君，张长君，你可明白？”

长君，张长君，喜如脚下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心里暗暗自嘲，原以为自己到了不同的地方，就可以忘记从前一切，忘记那曾不见天日的泥沼，从头开始。现在想来，从前自己迈不过去的，现在又怎么能迈过去呢？她习惯了服从，此刻，她也做不到反叛……

“明白。”喜如，或者说张长君，发出微弱的声音，林玲心疼地查看她是否受伤，这个动作惹怒了李温。

她转身面对小屋门口，不满地说道：“你们最后告个别吧，长君，此后你是要代表张家的人，不可再不顾尊卑，与地位低微的家仆混作一团。念你年幼，此次作罢。

“林玲你年纪大了，明日便离开相府归家养老吧。”又对着张长君：“长君随我来，去看一看这张家的祖宗。”

说完李温便走出小屋，这屋内实在太潮湿，李温也心疼这孩子，可家庭的重担在身，她也没有法子。

林玲回应了一声，张长君站立并扶起林玲，随后有些呆滞地向李温走去，林玲无奈地目送张长君离开小屋，眼神里满是心疼，仿佛看到是那个总缠着她的那个小女孩走向无底的深渊，而她根本无力改变……

林玲走到屋外，夜里起了凉风，她拢了拢衣服，叹口气道：“要入秋了，从前阿喜是最喜欢秋天的。”

林玲向自己的屋子走去，又抱怨似的嗫嚅：”还要收拾行李离开呢！唉，要我说，这秋天有什么好的……”此后还说了些什么，却都被寒风吞没，只剩些细碎的声音飘在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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