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心里的阴影才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有一道光把那根稻草烧成了草木灰,却终究没能救得了他”——题记
我患有小儿自闭症,爸爸一直不相信医生的判断,不允许妈妈带我治病。
只要每次喝酒回来后看到我吃妈妈带回来的药品就会揪住我的头发把我扔到家里放杂物的扫帚间。药片撒了一地,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挣扎着想捡起地上散落的药片,可是门关上了。
扫帚间里很黑,我什么也看不到。头皮被揪的发麻,偶尔还会有蜘蛛落到我手上。我不敢大声喊,恐惧感笼罩在我周围,顺着我的领口爬进心底。我只能缩在墙角一边打颤一边狠狠的甩手。手撞上扫帚间里面的废弃桌子,刺痛感在驱散身上的寒意。那时候仿佛手上传来的疼痛和听到的响动才能让我感到我还活着。
每次我都会朝着黑漆漆的周围努力挥手,浑身发抖等待着妈妈回来救我。妈妈打开门的那一刻总会抱着我轻轻安慰,那是我唯一能感受到的温度。
后来妈妈受不了爸爸对我的所作所为和爸爸办了离婚,爸爸酗酒赌博,家里也没留有多少财产。离开那个所谓的“家”后妈妈带我在一个破旧的小区租了房子。
妈妈送我去了幼儿园,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不和我玩,他们拿积木丢我,让我离他们远点。积木的棱角在我身上留下痕迹。为了不让妈妈发现我自己学会了洗澡,我和妈妈说老师教导我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所以我要自己来。妈妈笑的很甜,我很喜欢。
楼上有个哥哥和我同一个幼儿园,那天妈妈接我的时候正巧碰上了哥哥和他的爸爸。妈妈似乎认识他们热情的打了招呼。
“大哥是你啊,那天自行车那事儿谢谢你了”
“没事儿,你这是来接儿子啊”
“昂,可不是”
妈妈把我往前扯了扯,我低着头不敢看他们。
“叫叔叔”
我摇了摇头又缩回妈妈身后,叔叔站在一边挠了挠头笑了笑,妈妈好像有点伤心。
“大哥,这就是我儿子,医生说小儿自闭症,不愿意说话”
“没事没事,我听我朋友说这个小儿自闭症好治”
旁边的哥哥揪了揪叔叔的衣角,朝我走过来。他有点严肃的看着我,握着我的手腕撸出了我的胳膊,我想往回缩手,可来不及了。妈妈看见了我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就像那时爸爸把我关进扫帚间我用力撞出来的痕迹一样刺眼。
妈妈眼眶红红的,捏着我的肩膀轻声问我这是谁弄的。我没说话,我不想让妈妈知道。
“说话啊,是谁弄的”
妈妈晃了晃我,我有点害怕,妈妈第一次这么大声和我说话。
“是他们班里的同学朝他扔积木打的”
站在一边的哥哥开了口。我像藏了很久的秘密被发现了一样无措,妈妈拉着我就去找老师。
我第一次看见妈妈那么生气的样子,瞪着老师手撑着办公桌,好像今天没有交代就不会离开。幼儿园的老师再三保证她一定会管好班里的小朋友的,妈妈才带我回了家。
上楼的时候碰见下来倒垃圾的哥哥,那时候我才知道他原来住在我们楼上。
第二天回幼儿园老师在班里说不能欺负我,带头的那几个小朋友又往我这儿看了两眼,我只好缩缩脖子假装看不到。
下课他们走过来,把我拉到了玩具间的门口。
“打小报告的讨厌鬼!”
“没有爸爸的臭小孩!”
我想走,可站在我面前的人又高又壮,我抬头才能看见他的眼睛。他揪住我的头发,和爸爸揪我头发的感觉一样。我开始不住的抖,我的手脚都软下来。他们把我推倒拖进了玩具间,玩具间里很阴暗。我想跑,那扇门后的熟悉感让我想要逃离。
“不!我不要进去!”
我带着哭腔大喊,可老师坐在离这里很远的办公室,远到小孩玩闹的尖叫可以完完全全掩盖了我的呼喊。
无力感从心里满溢出来,面前的门又关上了,我没有推开的勇气,我害怕外面是比黑暗更可怕的东西。
小孩的吵嚷都被门阻挡在了外面,我像以前一样缩在角落等着妈妈。可是这里没有妈妈,还有好久才会到放学时间。我想哭,可酸涩哽在喉咙里怎么也没法宣泄出来。
门砰的一下打开了,是那天遇见的哥哥。他明明是中班的,为什么会到这儿来?
门口的光照到我眼前,哥哥朝我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脑袋。我看着哥哥紧紧抱住他难受的哭了出来。哥哥被我抱的发愣,但还是回抱住我轻声告诉说:“没事了,他们都走了”。
那时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哥哥和妈妈一样温柔。
哥哥带我去找了老师,告诉了老师是哪几个小朋友把我关在了玩具间里,老师训过他们之后哥哥又带着我到他们面前要求他们道歉。可能因为哥哥长得高他们都很害怕,给我道了歉就再没找我。
从那之后我就变成了哥哥的小跟屁虫,他在哪我就在哪。哥哥开始还有些烦我,后来也就默认我跟在他身边了。
我们一起上小学,一起升初中,一起努力到市重点高中,再一起考上大学。随着慢慢长大,我的自闭症悄悄的被光燃烧殆尽,我也开始对哥哥说笑,和班里的同学打打闹闹。
哥哥身上总是带着光,尽管他人冷冷的,可就是让我忍不住靠近。到了大学,哥哥这种长得好,学习好,运动好的高冷男生非常吸引女生。
漂亮又有钱的学姐,可爱又娇羞的学妹都来找我要他的联系方式。我每次遇见她们来都很尴尬,我不想告诉她们,我想哥哥只属于我一个人。可我还是挑着好的给了。
哥哥总归是要找个女生陪他一辈子,而不是一个心里藏着奇怪念头的我。
那天哥哥带着我和他专业的兄弟一起喝酒,专门给我点了一瓶豆奶。他的兄弟们开始起哄。
“喂喂喂,好不容易出来喝酒,不用像护小媳妇儿一样宝贝你弟弟吧!”
“就是啊!那都是兄弟,怎么就不给他倒杯酒啊!”
哥哥朝他们瞪了两眼。
“别带坏我家小孩,我陪你们喝就行了”
“哎!阳哥你真扫兴,人都多大了你还当小孩护着”
我在一边红着脸,扯了扯哥哥的袖口。
“哥,我想试试喝酒”
不知道是什么促使我说出这句话,哥哥也没再说什么,给了我一个罐装啤酒。
我在一边抿着酒吃着菜,听着他们东扯西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醉了。我有意识的时候哥哥已经背着我往学校走了。
“哥,我喝醉了嘛?”
“嗯”
“哥,你说你会不会离开我啊”
“不会”
“哥,我喜欢你”
不知道是哥哥沉默了还是我睡了过去,我没听到回复,什么都没听到。
从那天开始我开始躲着哥哥,我不想面对他。我不确定自己的心意是不是让哥哥觉得恶心,也许哥哥会当句醉话听听,可我确定,我就是喜欢他。
不知道怎么回事,学校的论坛网上突然就曝出了哥哥背着我走在天桥上的图片。图片只能看清我,哥哥被打了马赛克。
标题是:震惊!我校经营系第一严某竟然深夜和男人告白
拒目击者声称,ta在天桥和朋友散步,看到严某趴在一男子身上,动作暧昧,大声告白,称自己喜欢背着他的男人。
下面的评论全都是辱骂我的话。
“真恶心,看着他那个娘里娘气的模样就知道他不是什么正常人”
“听说他爸还不要他了,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吧”
“一个大男人跟男的告白?受不了受不了... ...”
“我们学校还有这种人???溜了溜了,以后见他绝对逃跑”
“天哪!他不是那个老跟在陈阳学长身边那个男的嘛!他喜欢男的,那陈阳学长不会是被他盯上了吧!”
“但他已经和一个男的这样了还缠着陈阳学长也太不要脸了”
“... ...”
“... ...”
“... ...”
我瘫坐在床上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看着室友递过来的手机陷入沉思,我该怎么办?我没办法,因为他们说的是事实。
室友问我是真的吗,我肯定了,他们也都出去住了,倒是也方便我把自己锁在宿舍里。哥哥给我发信息,到我宿舍敲门,可我什么都没回,也没给他开门,只是告诉他让我静一静。哥哥发信息说妈妈马上就会来,我还是没有反应。
我把窗帘拉紧,把能透出光的地方用衣服塞的紧紧的,置身黑暗反倒是给了我安全感。
可身体还是出现了应激反应,四面八方朝我涌来的空气都带着重量。挤压我的身体,冲撞我的胸口,我闷闷的哭出声,我没办法去面对哥哥,同样也没有勇气面对旁人的冷眼。
我打开网页寻找没有痛苦的死亡方法,可什么都没搜到,屏幕在黑暗里照亮了我的心。
脑海里回荡着一个声音,离开吧,反正你只会是个添麻烦的废物;离开吧,没有你妈妈会过得更好;离开吧,别把恶心的样子再露给哥哥看了。
我爬到门边拧开了门锁,外面已经是深夜了。空荡的走廊只回荡着我的脚步声。我站在宿舍走廊尽头的阳台窗户边朝外面看了看,好高啊,摔下去会痛的吧。
我爬上栏杆,身后传来了哥哥的声音,我只想,那是自己幻听了,哥哥应该不会再来管我了吧。
“严言!你干什么!”
哥哥很大声的喊我,我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哥哥真的在。
“哥... ...”
我看着哥哥哭出声,积攒的所有委屈都逼迫着我离开,可我舍不得,因为我看到了哥哥。
“下来,乖,你下来”
哥哥声音带着颤抖,慢慢往我身边挪。我的光在小心翼翼靠近我,可我现在只想逃,他身上的温度灼烧着我。
“别干傻事,严言”
“对不起,哥,对不起”
走廊的灯逐渐亮起,可是那光一点温度都没有,混杂着谩骂的寒冷推着我逃走。
我掀开窗户往楼下坠去。风里带着妈妈做的饭的味道,耳边响着哥哥小时候告诉我的“没事了,他们都走了”。楼上窗边的哥哥好像流泪了,是啊,妈妈如果知道了也会伤心的吧。
砰——我听到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温热的液体浸湿我的衣服,可很快就变凉,路灯的光打在我的脸上,我的眼睛开始变的模糊,不甘占据了现在情绪的上峰... ...
“其实我也没那么想要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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