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妾心似箭

想当年他还只是一个闲散王爷，他母亲是浣衣局的宫女。因相貌丑陋，他从小被养在宫外，如果是这样的一生倒也快活潇洒。可建兴王作乱反叛，他却被当做香饽饽迎入宫中。

沈慈安和乔新槐这些老臣将黄袍交到了他的手里，从此之后长达十年之中，他虽为太子却屡遭暗杀。他甚至在午夜梦回时惊醒，双眼惊骇地盯着东宫的屋顶。饭菜交到他的手里，他也不敢大快朵颐，只能嚼啃着馒头。他不敢多用那些美味佳肴，唯恐一个不留神便命丧其中。

后来他的父皇死了，他被推到这高位之上。他忍气吞声小心翼翼，与淑妃相互扶持，同心同德，才逐渐将朝中大权掌控至今。

他呆滞地走到寿康宫，想求见太后。“母后，”“皇帝此时怎么会过来。”“求母后看在儿臣的面上放过淑妃吧。”

太后的眉头皱了起来，“皇帝啊皇帝，哀家看你执政多年，没想到还是如此优柔寡断。”“沈氏一族三百余口皆已伏诛，朕想要的不过一个沈鸢而已。”

“若不是你将兵权交于沈氏，何来今日之祸。哀家当日说过，沈氏反心已定。如今南齐风雨飘摇，江河日下，大厦将倾。你不妨去城门看看，南齐的江山是什么样子。百姓民不聊生，甚至吃不了一顿饱饭。昨日户部来报，朝廷开仓放粮，余粮也支撑不了半年。羌敌犯边强取豪夺，各地揭竿而起。你父皇一生基业，全败在了你的手里。李景，你还有何面目，见九泉之下的先帝！”

“朕，已写好罪己诏，求母后另择新君。是朕之失偏信佞臣，才使关河不宁。我…我是南齐的罪人，我这一生都被人利用唾弃，我本就该毁于阿弟兵变的那个晚上。”

承乾帝跪在地上，皇袍已被他亲自脱下。“哈哈，哈哈哈，李景啊李景，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你何至于此！即便你一心为她求情，可她也未必愿意留在这儿人世间苟活。你忘了吗？是你下令斩了沈同远，是你下旨杀害了沈氏一族。”

“儿求母后垂帘听政，”承乾帝重重的磕在地上。“李昊，你看看你的儿子，和你一样被女人蒙蔽。想当年哀家为登后位，何其狠心毒辣，连自己的儿子叛变都不为他求情。可如今，你和你父皇一样，一样的不成器。你要跪，那你就跪死在这儿吧！”

承乾帝跪于祠堂之中，朝堂之上周太后垂帘听政。周氏一族因在擒拿沈氏余孽中想方设法，现重掌皇权。

在终日的自责与懊悔中，沈鸢想要吞金自杀，她将动手之际，周莹却来了未央宫。

“怎么了？你动也动不了？你现在是不是感觉五内俱焚，如同剜心之痛。沈鸢，我之前所受的屈辱，我一定要在你和你的孩子身上，千倍万倍讨还回来！你再也不是之前那个沈淑妃了，凭什么你做什么皇上都愿意相信，都愿意陪你。凭什么？就凭你是世家之女，凭你父亲在当朝宰相？可我也是出身名门，如果不是你，如果你没有出现。我不会到今天的境地！既生瑜何生亮啊，我一定报你夺夫之恨！”周莹言毕，将未央宫中所有宫女赶出宫外。“我要看你自生自灭，这未央宫便是你的埋骨之地。”

沈鸢用牙将舌尖咬破使自己变得清醒，她已经濒临死亡，身体中毒攻进中枢之中，她用指尖写到：“罪妇自戕，已无杂念。但求隆恩，福泽后世！”

承乾帝在祠堂之中得到沈鸢死的消息，号啕大哭，“终是我未能保全你！传朕旨意，公主封为柔淑公主，位同皇后生。”

多年后胶州

“想当年这沈氏也算是春风得意，一门将相满庭荣耀。可谁能想到沈氏会贪污谋反，最终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沈同远带兵有方，沈同修便专注于内堂。二人争先恐后，怕居于人下。”

“说书的，依你所说，是他二人为得富贵才谋反？可他二人已是无人可及，还争什么？”说书人并不理会他的话，他将手中的板子重重的拍在案上。

“话说永昌十一年，沈同远接到皇帝令镇守洛川，可他却将羌敌带入我南齐境内。众军不查之下惨遭埋伏，全军覆没。后羌敌长驱直入，奔往颍州凉州。一夜之间羌敌进攻我边疆十四个驿关。”

“那这沈同远真是罪该万死，只判处他砍头，实在是圣上宅心仁厚啊。”“是啊，这洛川兵败后，朝廷上对沈府的责罚太轻了。我看淮河郡叛变，也是他们惹下的祸。谁不知道当初就有人弹劾沈氏动用慰抚款。”

“余嫂，你怎么知道的？”“哎呀，我家那口子之前在兵中服役，他还恨自己不能亲手砍了沈氏的狗头呢？”

“啪，”说书人接着说着后面的事儿。“听说沈氏初入朝廷之时，那一晚沈慈安梦见有一个老者将玉玺搁置在了床头之上。沈慈安算到自己以后会大富大贵，遂投靠了太子左卫率，成了帝师…”

“说书的！”只见一个着墨绿色外裳的男子，饶有兴致的吃着花生。他头上带着青纱抓角的头巾，袖口绣着鹰爪皮的锦套。双目似秋波，黛眉不描而就。

“依你所说，洛川兵败是沈同远所为。可是边疆十四个驿关，何以见得处处有羌敌。难道，”他抛起一枚花生含在嘴里嚼了嚼，蹙眉过后，“难道这边疆十四关，沈同远也能顾及？”

“这…”“这…我也未曾亲见，我怎么知道是不是沈同远打开的十四关。”那男子饶有兴致地看了看说书的道：“那你还在这儿说，真是误人子弟。小爷才不听你在这儿瞎说…哎，打酒去喽。”

“切…”周围百姓听到说书的说的这些话，也都纷纷散场。“无知小儿！你给我回来…”只听见后面说书人的叫嚣声，而他早已经骑着驴子，抛着花生走出百米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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