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花前月下

鹿俊卿一大早便被鹿琰差人接进了皇宫。此刻正在上书房同鹿琰下棋。

鹿琰十分操心鹿俊卿的婚姻大事，眼见他已快到而立之年，却至今未曾婚配，觉得有些不像样子。

“你可是大祁的亲王，快到而立之年了都还不娶亲，这就说不过去了。”鹿琰落下手中的白子。

鹿俊卿却是面无表情。“皇兄还是多操心一下政务吧。”

“这会儿又不是在朝堂之上，不谈政务。我今天叫你来就是想问问你到底看中了谁？”鹿琰依旧追问不休，能让面前这个男子动心的女人，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上一见了。

鹿俊卿苦笑。“还是下棋吧。”

鹿琰正欲再说，这时守在门外的内宫侍从突然禀报，说是恭亲王求见。

鹿俊卿同鹿琰面面相觑。

“他来干什么？”这是二人此刻心中共同的想法。

“宣他进来。”

鹿俊卿一向厌恶鹿玄，便对鹿琰说暂且回避一下。鹿琰明白，便叫他先去御花园游玩片刻，待鹿玄走后再派人请他。

“臣弟参见皇兄。”

鹿琰强忍着对他的厌恶，笑着说道：“免礼免礼，皇弟今日来此 可是有何要事？”

“臣弟是来求皇兄赐婚的。”

“赐……赐婚？”鹿琰怔住了。

祁国人人皆言鹿玄的恭亲王府莺莺燕燕、妻妾成群，他平日里最喜好处处寻花问柳。鹿琰对此也从未过问，只要他鹿玄不起谋反之念，鹿琰宁可任凭他如何风流度日。

可今日却为何要来求他赐婚？

“好啊，不知皇弟看中了哪家的姑娘？”

鹿玄微微一笑，道：“御南公苏回舟的嫡长女，苏阡羽苏大小姐。”

鹿琰顿时心里明白了，这厮府上皆是些青楼歌姬、江湖女子，想必是受不了那些女人身上的胭脂水粉之气，正巧见到了那苏大小姐的花容月貌，一时间对这大家闺秀起了兴趣。

“这事倒不难，不过朕还需同御南公好好商议一番，臣弟应该知道御南公的地位，突然指婚怕是对他老人家不敬。”

鹿玄急忙行礼。“多谢皇兄！”

“皇弟且先行回府，朕马上就差人去请御南公来宫中好好商议一番。”

鹿玄拜别了鹿琰，走出了上书房，满面春风得意地回府去了。

那日他故意设计在月老庙见了见苏阡羽，那女子果真生得倾国倾城，顿时便起了爱慕之心，再加她父亲又是德高望重的御南公，与这人拉近了关系，不愁扳不倒鹿琰与鹿俊卿。

鹿玄望着头顶之上的青空，暗自发誓要亲手把属于自己的皇位夺回来。

鹿琰此刻正坐在上书房内冥思苦想着该如何对御南公开口。

苏回舟乃先皇宠臣，为祁国立下过汗马功劳，而且在朝中的威望极高，私下里连鹿琰都得尊称他一声叔叔。鹿玄寻花问柳的平行料想苏回舟也是早有耳闻，如若开口说要让他的宝贝女儿嫁给这样一个纨绔子弟，怕是会让他老人家不满；到那时候对他老人家大不敬暂且不说，只怕还会让朝中大臣对自己议论纷纷。

“皇兄？”鹿俊卿走了进来。“怎么？他又惹你发龙威了？”

鹿琰笑着摇头，道：“不是什么大事，是他求朕赐婚。”

“赐婚？”鹿俊卿不禁莞尔。“他鹿玄要娶亲又不是什么新鲜事，怎么今日偏偏要来求你出面了？我猜他这次怕是看中了朝中王公大臣的女儿吧。”

鹿琰哈哈大笑。“果然还是你了解他啊！不提了，这事得容朕好好想想，改日再与你商议。先来下棋吧！”

“我得告辞了，今晚有……有要事。”说到“今晚有要事”之时，鹿俊卿的脸竟不自主地发烫。

鹿琰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差人送他回府去了。

御南公府内，苏阡羽正同素衣在后院把玩去年种下的兰花，不料却猛然打了个喷嚏。

“哟，小姐，是谁在挂牵你啊？”素衣笑呵呵地靠到苏阡羽身边，说道。

苏阡羽笑而不语，没有理睬她。

素衣却不依不挠，继续阴阳怪气地说着中秋节那晚苏阡羽对那位公子一见倾心、不惜把自己随身携带的香囊送予他当定情信物……

“素衣！”苏阡羽羞得满脸红晕，转身准备回房。

“小姐！”这时，一名家丁却匆匆跑来，喊住了苏阡羽。“门外有人求见。”

“哦？”苏阡羽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记得今日好像并没有约哪位朋友来府上。

“是个男的，自称是皇上身边侍读张卿的随从，名叫南信，有要事见您。”

苏阡羽一听到“张卿”二字，顿时大喜过望。“快请他来！”

“见过苏小姐，”来者是个年轻男子，只见他从袖中取出一幅画卷来，“我家张公子叫我把这个交给您，若是小姐今晚有空，张公子则在柳湖畔的花船上恭候。”

苏阡羽接过那幅画卷，展开一看，只见画上俨然是一个身着青衫、头戴兰花发簪的年轻女子。

画中之人正是苏阡羽。

她略微羞涩地一笑，谢过了南信。“有劳南公子了。麻烦您替我转告张公子，今晚……今晚我一定赴约。”

南信向她行了礼，便告辞了。

“素衣！素衣！快，帮我梳妆！”

素衣撇了撇嘴。“你呀！”

风吹古木晴天雨，月照平沙夏夜霜。

这里是祁都又一花月之地——柳湖。

古往今来，最难料的，莫非一个情字。柳湖的夜色仿佛是上天赐予痴情人的礼物一般，引得无数眷侣都喜欢来此地享受爱情之乐。

苏阡羽望着柳湖边的花船，一颗心狂跳不止。

平日里那条花船都是布满寓意着“情有所钟”的芍药花，今日却突然尽数换成了苏阡羽最喜爱的兰花。

船中人正乃心上人。

苏阡羽鼓起了勇气，走了过去。

船头那人正是今日来府上送画的南信，眼见苏阡羽来了，急忙笑着前去迎接。

“苏小姐，我家公子已在船舱恭候多时，快请吧！小人在船头给二位守着。”

苏阡羽向他颔首示意，然后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灯火之中，鹿俊卿正笑着摆弄着什么东西，抬头见到苏阡羽，连忙起身。

“苏小姐，别来无恙。”

苏阡羽不敢正眼看他，只是笑着说道：“公子画技不凡，真乃才人。”

“只因眼前人不凡，故而画也不凡。”鹿俊卿走到她面前，递给了她一支发簪。“在下见小姐头戴兰花发簪，而香囊也绣着兰花，想必小姐一定对此花甚是喜爱，这支发簪是真金所制，今日便送予小姐了。”

说罢，鹿俊卿拉起了苏阡羽的手，将发簪放在了她的手心。

苏阡羽低头看着那支做工精美的发簪，顿感脸庞发烫，不知说些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儿地道谢。

鹿俊卿恍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两人只是默默地看着对方，一言不发。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二人都知晓对方的心意，但却又都不知道该如何言表。

最后还是鹿俊卿打破了沉默。“小姐请坐。”

苏阡羽温和一笑，点了点头。“嗯，好。”

鹿俊卿取出了一架花梨木琴，置于小桌上，望着苏阡羽，思索片刻，随即便用他那修长的手指拨弄起了琴弦。

“花前月下柳湖畔，佳人若月在彼岸……”

他一边弹着，一边轻轻吟唱。歌声好似涓涓溪水，华丽而儒雅，听得苏阡羽一脸沉醉。

一曲唱罢，苏阡羽依旧意犹未尽，直到鹿俊卿轻声唤她，这才回过神来。

“张公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真乃奇才。”

鹿俊卿微笑着，看着苏阡羽一双柔软而闪亮的双眼，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爱意。

“不知小姐可有婚配？”

苏阡羽羞得不敢看他，低声答道：“没有……”

花前月下，鸳鸯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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