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祁都诗会

微风轻轻起，花香满溢，莺细语。

百花谷的清晨有一种若花香般诱人的吸引力。

鹿俊卿端坐于一处长亭之中，闭着眼，细细体会着这里的一切。微风轻抚过他的身侧，吹走了些许他的疲倦，带给了他一阵花蕊的芬芳。

半晌，鹿俊卿睁开了双眼，漫步走到一条清溪边，继续观赏着百花谷的风景。

他已经好久没有来过这里了。在他的记忆当中，上次来这里还是三年前随鹿琰来此地狩猎；之后他便一直被祁国军务缠身，很少有最近这般清闲。

忽然，鹿俊卿身后传来了一声柔美的惊呼。

“是……是你？”

这声音仿佛在哪儿听过。

鹿俊卿急忙转过身来，只见面前之人身着青衫、头戴兰花发簪，温婉至极，宛若画中仙子一般。

鹿俊卿一眼辨认出了这是中秋节时遇到的那名青衫女子，那名被他画在纸上的女子。

他望着女子满眼的柔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女子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害羞了。她连忙把视线从鹿俊卿的身上移开，然后朝着他行礼。

“不打扰公子看风景了，小女子先行告退。”

她说不清楚同这个相貌俊郎的男子眼神相撞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花儿遇上了早晨的暖阳，温和感总在那一刻侵袭全身。

鹿俊卿的眼睛却一直跟随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了他的视线当中，他这才回过神来。

“也不知她姓甚名谁。”鹿俊卿心想。这般温婉可人的女子，想必是祁都哪家的大小姐罢。

他多年来忙碌于军务，从未曾对女子有过半分兴趣，但却忽然被这青衫姑娘牵动了心神。

鹿俊卿苦笑着摇了摇头，回府去了。

今日乃是祁都诗会举办的日子。鹿琰酷爱诗词歌赋，最喜欢同祁国各地的文士才子畅聊诗歌，故而每年都会挑选时日举办祁都诗会，邀请各地有名的才子入宫赴宴。

这宴席不仅有来自祁国各地的迁客骚人，朝中众多王公贵族也都会来赴宴。

这等重大宴席自然少不了鹿俊卿，一回到府上，差人来请他入宫了。

鹿俊卿应了下来，赏了来人几锭白银，打发走了那人。

此次来赴宴的还有御南公苏回舟、长乐公叶哲浩、萍乡公司马泰、保安公李衡 以及恭亲王鹿玄。

鹿俊卿听闻鹿玄要来，猛然脸色一沉。

“唉，他是大祁亲王，不请他自然说不过去。”鹿琰同鹿俊卿一样，素来与那鹿玄不合，但先皇驾崩前嘱托过他们要兄弟和睦，故而也不能为难鹿玄。

鹿玄在三人中年纪最小，为前朝皇后所生，论资质、能力，鹿玄绝不输于鹿琰，奈何先皇宠爱鹿琰兄弟二人，因而便将皇位传给了鹿琰。鹿玄心中不服，多年来一向野心勃勃，处处与鹿俊卿、鹿琰唱反语，鹿琰几次被气得大发雷霆，却又无可奈何。先皇遗旨曾有交代，要他们兄弟和睦，否则鹿琰势必会将鹿玄千刀万剐。

鹿俊卿叹了口气，说道：“他的心思即便朝中大臣不知，难道皇兄你还不知吗？还是多多提防为妙。”

“哈哈哈，朕不是还有你这么个智勇双全的皇弟吗？不怕他！”鹿琰笑着打趣。

“我可是听说鹿玄和朝中的几位重臣越走越近，你还是有所防备为好。”

“哦？”鹿琰一怔。“若是他有谋反之心，那要拿下他也不算违背先皇遗诏了。”

鹿俊卿饮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现在他还只是空有篡位之心，切莫叫他日后有了谋反之力。”

正说着，门外侍从来报，说各路才子与各位王公都已在大殿侯着。鹿琰叫那人先下去，然后同鹿俊卿一同前去赴宴了。

正所谓“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宴席上，歌姬舞姬成群，好似春日莺歌燕舞，甚是热闹。

鹿俊卿素来不喜这等热闹场合，只是坐在席中闭目养神。

“皇上功业千秋万代！”

“皇上年纪轻轻就将大祁治理得国泰民安、冰强马壮，真乃旷世奇君！”

“天佑我大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殿下的各地文士皆对鹿琰言些奉承之词，鹿俊卿无奈地看了看鹿琰，却见他脸上满是笑容。

人人都爱听奉承之词，皇帝也不例外。

众人饮酒饮到了兴头上，便纷纷开始借着酒意即兴赋诗。

鹿琰设下诗会规则：由宴上随意一位王爷公候命题，其余人依照命题作诗，如果获得一半人的赞许，即为本次祁都诗会的头彩。

鹿俊卿自然是无心参与，依旧一言不发坐在席间。

他的目光偶然落到了御南公苏回舟的席位上，猛然间愣住了。

苏回舟身后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青衫、兰花簪、披肩秀发……

鹿俊卿的心脏瞬间狂跳不止，呆呆地望着她出神。

许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那女子的目光再次碰巧与鹿俊卿相撞。

这次两人却没有相互躲避，而是就那般静静地观望着彼此。

半晌，那女子低头在苏回舟耳畔低语了几句，苏回舟笑着点了点头。她看了看鹿俊卿，朝着他轻柔一笑，快步走出了大殿。

鹿俊卿会意，也站了起来，跟鹿琰说是箭疮发作，有些瘙痒，要出去走走，鹿琰知道他不喜欢这等热闹的场合，便应允了。

出了大殿，鹿俊卿四下探寻着，却不见那姑娘的身影。

“公子……”不知何时她却站在了他的身后。

鹿俊卿回过头来，连忙朝她颔首示意。

“原来公子是皇上身边之人，前些日子失礼了。”她面带微笑，用那柔美至极的声音说道。

“不必如此，在下只是皇上身边的侍读罢了。”鹿俊卿觉得此时不便说出真实身份，便对她说了假话。

“能在皇上身边伴读，想必公子一定才华横溢吧！”她那双如月般皎洁的眼睛正打量着鹿俊卿，搞得鹿俊卿脸庞发烫。

堂堂祁国翎亲王今日却因为一个女子而这般模样，真是笑话。

鹿俊卿不禁莞尔。

“公子在笑什么？”

鹿俊卿连忙正色，道：“敢问姑娘芳名。”

“小女姓苏，名阡羽。”她朝着鹿俊卿行了礼，仍旧面带微笑。

“在下张卿，见过姑娘。想必令尊大人便是御南公苏回舟吧？”鹿俊卿见她站在苏回舟身边时便已猜晓出她的身份。如若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怕她猜出自己的身份来，故而便随意以“张卿”为化名。

“正是家父。”

花月若水，星辰似锦。

二人就此站在金宵殿外畅聊起来，从幼年回忆到理想抱负，从琴棋书画到诗词歌赋。每当鹿俊卿说话时，苏阡羽总是安静地笑着，一边望着鹿俊卿棱角分明，一边耐心地聆听着。

看着天色逐渐暗淡了下来，苏阡羽眉头微微一皱，对鹿俊卿说道：“张公子，时候不早了，我跟家父说是想提前回府。待会儿诗会结束倘若被他撞见，又得训斥我了。”

鹿俊卿微微一笑，“好，苏姑娘路上小心。”

“嗯！”苏阡羽点了点头，又犹豫了片刻，然后将一枚绣着兰花的香囊塞到了鹿俊卿手中，然后红着俏脸儿匆匆离开了。

鹿俊卿目送着她走出了宫门，然后将香囊塞入怀中，兴高采烈地回到了宴席上。

这时，诗会的气氛正热，各路才子纷纷一展才华。

鹿俊卿找来一名侍从问了问，得知是由恭亲王鹿玄命题，要求以自己的心上人为主，创作一首相思之诗。

鹿玄不到片刻便率先完成诗作，并且直到现在仍然是群作之首。

鹿俊卿看了看鹿玄，只见他正得意洋洋地坐在席位上饮酒。

“皇上，臣弟难得有空参加一次祁都诗会，故而此次诗会应当尽兴才对，容臣弟献丑了。”鹿俊卿走到殿中央的金案前，朗声对鹿琰说道。

“好！好！难得皇弟有兴！快请！”鹿琰知晓鹿俊卿的才华，急忙应允。

鹿俊卿提起笔来，脑海中回想着苏阡羽的倩影，一时间诗兴大发，提笔便写。

“兰花玉簪青衣裳，柳发披肩俏脸庞。望月欲吟相逢曲，月如银霜卿如玉。”

作罢，侍从连忙将诗文传于众人观看。

“好一个‘月如银霜卿如玉’啊！如月般皎洁的佳人，这世上真有这般女子？”

“将发丝比作柳枝，真可谓是神来之笔！”

“想不到翎亲王殿下竟有这等才华，好诗！好诗！”

……

一时间大殿内满是对鹿俊卿此作的赞赏之声，人人皆言鹿俊卿此诗可谓是独冠诗会。

鹿玄脸色铁青，待诗文传至他手中时，他只是草草看了几眼，一言不发地将诗文交给了侍从。

“翎亲王向来征战沙场，不知是哪位姑娘能挑动亲王的情丝，能让铁树开花？”鹿玄虽然面带微笑，但话里带刺。

鹿俊卿朗声道：“人人皆有遇到心仪之人的时候，不过恭亲王府中妻妾成群，想必这种滋味早已尝腻歪了罢！”

“你！”鹿玄正欲发作，但眼见大殿内外人众多，再加鹿琰也在，便硬是忍住了。

鹿琰当即宣布本次诗会头等佳作为鹿俊卿之诗，大殿内人人叫好，气氛再度达到了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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