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杨玄昭有些气了。
他不是不记得今天是李洛清的生辰,也不是没有给李洛清准备什么生辰礼。
行……自己先让一步……
自己主动问……
“淮晏,你生气的样子真可爱,”杨玄昭笑着,佯装一天发生的所有事都是一个玩笑,“你看这是什么?”
言罢,杨玄昭拿出一个小小的锦囊。
“这是?”李洛清结果锦囊,“什么?”
“打开看看。”杨玄昭笑着盯着李洛清。
李洛清打开锦囊,发现里面有一个更小小的玉人。
小玉人穿着道袍,盘着腿,手持一柄拂尘,一看就是一个道士,一看脸,就更有意思了。
李洛清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这小玉人,就是“小道士杨玄昭”。
“臣,多谢皇上!”
李洛清抬头看着杨玄昭,眼里满是抑不住的喜悦。
“这是朕让玉匠雕的护身符,喜欢吗?”杨玄昭问。
杨玄昭刚问完,就成功收获李洛清的一个猛扑和“熊抱”。
“喜欢。”李洛清把脑袋埋在了杨玄昭的怀里,“皇上,一直是臣的‘护身符’,臣也愿意做皇上的‘护身符’。”
“喜欢就好……”
被李洛清一抱后,杨玄昭想问什么的念头缓缓地消去了。
挺好的,还有什么不满足呢?他肯定不会一直不告诉我的……
这一夜,又格外漫长……
第二天,李洛清还在睡着,杨玄昭已经起身了。
看着还在熟睡着的李洛清,杨玄昭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走了。
“皇上,您?”慕辰发觉杨玄昭仍然不太高兴。
“嗯?”杨玄昭皱眉看向慕辰。
“没什么,奴多嘴了。”慕辰赶紧低头。
杨玄昭又是长叹一口气:“想问的到底没问出口,他也没有说……”
慕辰不知该怎么说,也不知该说什么。
很快,杨玄昭收到了一份来自御史中丞钱目的奏章。
御史奏章是直达天听的,和军机奏章一样。
奏章说,米充在封地以内的免税土地之外,仍然私自拥有大量土地和店铺,不仅隐匿不报,躲避税责,而且手下人横行乡里,其为吏部尚书也是为祸朝廷,贪污受贿不计其数,希望圣上明察……
杨玄昭心下了然,这是李洛清没有告诉他的事情……
杨玄昭先是在朝堂上十分“震惊”地将此事公之于众,然后听听朝臣们怎么说。
朝臣们十分本能地认为这是皇帝和大臣在唱双簧,米充估计是要倒霉了。
大臣们要么不做声、要么支持彻查。
只有王元台和米富站出来为米充担保,他们的理由十分简单:米氏家族自在妖界地界上四百多年来富贵闻名,妖界政权一统“前承后启”近两百年来也一直是贵族,没有必要冒着风险逃避捐税。
米富甚至直截了当地指出,某些不是贵族的官员明明更有贪赃枉法偷逃捐税的嫌疑与动机,却反过来以下犯上诬陷勋贵,更不用说某些天然和“公认的最是无利不起早”的商人们有关系的幕后黑手了。
对于米富的这些指责,朝堂上的钱目不知是因为底气不足还是直接面对面,还是有几分紧张,而堂后默默听着的李洛清只有一声冷笑,根本不带怕的。
沈则清的反应则更有趣了,一反默默无闻的姿态,直截了当地说:财货百物有限,人之贪欲无餍,御史有权闻风奏事,钱目所作所为无可指摘,明察此事乃刑部权限,自己身为刑部尚书一定恪尽职责,全力查察此事。
杨玄昭默默地主动按照李洛清已经写好但是没有告诉他的剧本演了——他当即表态:既然事情出了,而且还不小,那就查吧。当然,由于涉及捐税,户部也去配合,至于米充的职权,就先停下,先配合刑部好好调查,吏部的事情,由左侍郎晓善任暂时全部接管,至于米富嘛,也暂时休息休息……
“是李洛清,一定是李洛清!是他!一定是他做的!”王元台气急败坏地走来走去,“钱目什么时候和他们搞在一起的?什么时候?”
“伯父,怎么办啊……”米富慌张无比地求王元台。
“还能怎么办?”王元台气急,“你们怎么如今连账都做不好了?啊?”
“我们的账,都是户部里专人做的啊,那人还和金无缺不对付,应当不会有问题的啊……”米富颤声,“各铺面和各灵府的账……灵府?!”
“灵府?什么灵府?”王元台疑惑道。
“昌业灵府……昌业灵府……”米富如梦初醒,“是昌业灵府!”
米富这才记起,昌业灵府……是李洛清舅舅的灵府……
这样说其实不对,米富一直知道昌业灵府是李洛清舅舅的灵府,只是现在才想起,可以和昌业灵府的账目比对起来的户部的账目的掌管者金无缺,已经倒戈了……
“蠢材!”王元台怒骂道,“你们稍微多给其他灵府使些灵力,非过昌业灵府不可的账目完全可以做到和户部比对也没有问题,为什么偏偏留下这样一个把柄等人抓?”
米富悔恨道:“我和父亲当时吩咐做账的时候,没有想过金无缺会倒戈,也没有想到会有一天和户部对立起来……也没有想到……”
“使灵力吧……”王元台仰面看着天,“不要吝惜你们攒了多久,都使出去,使给沈泽清和金无缺的手下人,让他们寸步难行……也可以直接翻翻旧账,就不信他金无缺什么问题也没有……只要能让金无缺停下……昌业灵府那账目,伤不到你们……”
李洛清喜气洋洋地给杨玄昭斟茶,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
杨玄昭神色也十分舒坦。
李洛清已经得意洋洋地把“天衣无缝”的计划跟杨玄昭分享了一遍了。
杨玄昭指出金无缺那里可能会有问题,李洛清直截了当地说,他已经向金无缺承诺——沈泽清和安致仕可以保他安泰无虞,不必担心他因污点被迫停工。
而且告诉他,就算他这里实在兜不住,也可以让他与王元台和米充“私自媾和”,反正计划真正的重点本就不在调查米充的逃避捐税与贪污受贿上,刚刚的一切只为吸引米充和王元台的注意力。
那一边,主要要靠晓善任和温潭镜了……
“温大人,您感觉如何?”
刑部和户部的事情一拖就把米充拖了半个月,现在都在纠缠……
而这半个月里,晓善任正和温潭镜一起着手悄悄调查枢州各官员的履历与身份。现在,他们在一起阅读已经成册的部分调查结果……
“荒唐……简直是荒唐!”温潭镜震惊不已。
枢州一干官员的升迁履历根本就不合格,甚至连年龄都是错的,或者说,假的……
有些人明明还记录在国子监与礼部出钱建的书院里读书呢,居然就已经在米充的本子上开始混资历了……
而且这些问题……在整个大启朝遍地开花……
李洛清早就故意吩咐他们:悄悄跟其他地方放出话去,只核查枢州,不追究他们……
李洛清也利用任器工偷偷向枢州普通官员们放话——朝廷鼓励他们揭发他们的上级……
若说米充贪污受贿和逃避捐税还能有几分找补的余地,那么这些年来在枢州官员各种调动升迁上的失察之罪则是无论如何都免不了了……
米充的吏部尚书,算是不可能再当下去了……
快一个月后,出了最终结果:
米充任吏部尚书期间和枢州官员一起在履历问题上沆瀣一气,乱了朝廷用人秩序,罪大恶极,必须革职下狱!至于其逃避捐税和贪污纳贿的罪行,着刑部继续严加追查。枢州所有履历有问题的官员,全部重新查核,重新评定该给予的官职。
当然,大部分官员还是“虽然履历有点小问题,但终究还不错,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继续当原来的官就好了”。至于为数不多的“实在不合格”、需要被撤换的,就是任器工的上级——圃宅县县令,以及和王元台关系最近的、也是得罪李洛清得罪得最狠的家堡郡守褚生和族苑县县令冯乐等人了。
尤其是冯乐,知道自己就这么栽了的时候,受不了打击,直接就疯了……
褚生和冯乐被换掉之后,寒梅班枢州戏园走水案的很多之前“谁也发现不了”的疑点突然就被新官们“发现了”,京城的吴秉正也再不敢提什么“案子若翻案没有人敢当地方官了”的宏论,连忙求杨玄昭允许他弥补失察过失,主动提出要去枢州重审案子,争取查个真真正正的水落石出。
重查此案查得也非常快,因为这个案子的调查本身十分简单,只是因为“人”而复杂了起来,现在“人”的因素被清除得差不多了,审起来自然十分容易了。
最后的结果:今年秋后,高崇应在枢州问斩,为他烧死的戏班里的小工们偿命。褚生刻意包庇,贪赃枉法,要为被他用刑打死的两个无辜戏子偿命,和高崇同罪。至于高居枕,包庇儿子,削爵、革职。其他参与此事的纨绔子弟也一律依法问罪。
包括班主何艺依在内的所有男戏子无罪释放,除了已经被无辜打死的……所有被纨绔子弟强抢的女戏子也重获自由,除了已经不堪受辱而自尽的……
短短四个月里无数曲折的寒梅班枢州戏园走水案,终于在第五次审判后,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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