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 善因

阿虞是很“爱”生命的一个人，她很小的时候就悟了生命的脆弱，知道因为脆弱，所以贵重。对阿虞来说，生命是可爱的，每一个生命都是。

可明白这些的那一次她几乎要死了。

疼。耳光，拳头，木棍，一脚一脚的踹。

她挨过许多阿婉不知道的打，她很担心，因为不知道阿婉有没有挨过她也不知道的打。

父亲打阿虞就像从来不认识她，像是在打一条狗。太疼了，她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甚至死亡的念头都在脑海中浮现。

那天她很想就这样死了，可最后自己竟然还能睁开眼睛，然而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到了日落——那么美，怎么那么美。

突然想到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她能够做的事情，比如，她可以陪阿婉漫山遍野的跑，可以看日出和日落，长大以后还可以成亲，生小孩。

生命的痛苦是必然的一部分，而美好还剩那么多。

可以的，只要活着就好了。

所以她爱自己的生命，也爱别人的，爱草木的也爱猫狗的。

转眼好多年就过去了，当年的小孩都成了少年少女。可阿虞对生命的想法还是一直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每次齐烈看到阿虞用一种怜悯悲伤的目光看一只跛脚的猫的时候他就觉得怪异。

齐烈：喂阿虞，同情心又泛滥了？

阿虞是的。

阿虞蹲在地上给那只跛脚猫投喂。

齐烈：…………

阿婉：姐姐就是这个样子啦，你多管什么呀？

齐烈：嗯？多管？我觉得就这一点，你姐姐就应该学学你，往那一站，啥也不管，救死扶伤什么的……麻烦！

齐烈：就搞不懂你姐做这些干嘛……

阿虞的目光看向他，眼神平静，略略长开的眉眼隐约像是一朵夜昙花。

阿虞万物皆可爱。齐烈。

齐烈听到她这句话，就站过去又蹲下来，看着喂猫的阿虞嬉笑道：

齐烈：那我不是万物吗？你爱我不就行了。

齐烈这时候已经十三岁，少年人的眉目张扬极了，开玩笑的时候也有种宣战的劲儿。

阿婉气得打了他一下：

阿婉：什么爱啊，乱说什么呢？要不要脸？你不要我和姐姐还要的！

齐烈挨了她一下，就仰头批评道：

齐烈：哎阿婉我可要说你了，你姐姐多温柔个人啊，到你这儿怎么就这样了，你俩是不是亲姐妹！

阿婉：我俩长一样，怎么就不是亲姐妹？你眼睛什么时候瞎的呢！

齐烈：哎哎哎，再说话以后可没男人喜欢你啊！

阿婉：什么叫没男人喜欢我？！

齐烈：你急了？你急什么呀？说什么喜欢啊，小姑娘可别谈情说爱的啊，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阿婉被他怼得说不出话，而阿虞静静地望了过来，开始护短了：

阿虞阿婉很好，我很喜欢。

说话时她的声音很软，几乎凶不起来那种。可是又很空灵一点都不糯。让人感觉到温柔的同时又有一点冷淡。

很不幸，那一点冷淡非常地克制齐烈。

阿虞……

阿虞往后不许开这种玩笑，齐烈保证。

齐烈：我……

齐烈：……好。我保证。

听到回答，小大人阿虞对他露出了笑容。

齐烈闭嘴。看着阿虞转过身继续喂猫的背影，开始后悔跟阿婉拌嘴。

齐烈：对不起啦。

他眼睛盯着地面，睫毛低垂，语气竟然有些失落难过，小小声声地对阿婉说：

齐烈：喂，我喜欢你姐姐。

阿婉僵了一下骂道：

阿婉：知道了！讨厌鬼！

齐烈：你说，你姐姐为什么不喜欢我呢？唉……

阿婉：…………

阿婉：你怎么知道？

阿婉：我看姐姐就很……就很……就很那个你啊。

齐烈呆愣地思虑了这句话整整两分钟，然后——

齐烈：真……真真真……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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