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回忆

安逸锦很快带回了消息，林棉棉得知现在的情况强烈要求要来水仙城，目前正和安逸锦安排的人在来这里的路途中。

慕温余没有多说什么，近来幻妖没有什么波动，慕温余的情绪少见的更加冷漠，闻言他也没有抬头，自顾自的挼着幻妖身上的绒毛。

季凌枫倚着门看了慕温余半晌，没有多说什么，神色悠然的找贺乘舟给他做饭，最近他的应急反应只能吃贺乘舟做的。

这几日的天气渐渐变得寒冷干燥，要快入冬了，这也意味着除夕要来了。

这夜慕温余少见的失眠，他漫无目的的出了府，近来发生的事情有些乱，他需要花些时间整理整理。

街道上陆陆续续的还有晚归家的商贩，不到片刻这里就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慕温余舔了一下被风吹裂的唇，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慕温余没有停下步伐，继续往前走，寂静被打破，喧闹声印入。

堂皇高楼的灯光有些晃眼，伴着姑娘们娇俏的笑声和大闹声，慕温余看清楚了上面的字。

缀香楼。

慕温余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终于等到了。

藏在袖中的幻妖有些躁动，他知道许诩清离他不远了。

慕温余神色有些不耐，这次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不管是谁，这背后的事一直有人慢慢推到他的面前。

缀香楼和往日一样热闹，只不过热闹中过头了就透露出几分诡异出来，红色的花瓣倾天而下，这次没有人迎接他，像是早料到他会来。

那些美艳的姑娘们，虽然在玩闹，但余光还是时不时瞧上慕温余一眼。

慕温余神色淡淡，缀香楼让他下意识的想起赵公子和青楼头牌的故事。

红绸罗缎，泛着迷人心智的熏香，赵公子在这样的氛围对头牌一见钟情，也在这外界的蛊惑将她抛弃。

慕温余似有所感，他在这喧闹的人群中抬起头，就撞上了那双极黑的眼睛。

许诩清就这样看着他，情绪丝缕万千。

慕温余一直在想，铜不渝会是许诩清吗？

那极为相似的外貌。

虽然性格差异很大，但这个想法一从心底拿出来就像是成精的树妖，快速生根发芽。

“师兄。”许诩清垂眸看着慕温余叫道。

慕温余细细的打量他，和以往一般无二，但慕温余还是从心底升起了两个字。

骗子。

利剑穿透了衣襟。

在许诩清愣愣的眼神中，慕温余神色淡然。

温热的血水并没有顺着慕温余的剑流出来。

这是个傀儡。

被识破的傀儡并没有急着消失，他眯着眼，直盯着慕温余半晌，笑了一下，那双白皙的手轻轻抚上慕温余的脸。

低沉的声音和许诩清一模一样，但无端多了些许嘲讽和怪异的惬喜。

“你喜欢他，慕温余。”

这句话犹如恶魔的低语在慕温余的心里发出千层大浪。

“对。”慕温余听到自己这样回答。

傀儡有点惊讶，像是没有想到慕温余这么爽快就承认了。

慕温余脸上染上了笑意，心境到是被点的豁然开朗，他把剑往傀儡的身体里又捅了捅，毕竟傀儡损伤对背后的主人也会有一定的反噬。

“所以我真的很讨厌有人扮演他。”

缀香楼的场景化为白烟散去，慕温余回到了一人站在漆黑的街道。

天空发出几声雷鸣，淅淅沥沥的雨开始下了起来，慕温余手里握着剑一动不动，就站在哪里。

他并没有找到想找到的人，萧条的瑟意倒是让他想起了一些往事。

慕温余经常被派出去做任务，那次他和师尊一起去解救被魔族囚禁起来的村民。

第一眼的时候慕温余确实没有认出他，因为他真的很脏，衣服灰扑扑头发乱糟糟脸上也全是泥巴，而且身上也有很多毒斑。

魔族的实力并不强，慕温余成功救出了他们，那些村民争先恐后的像他道谢，只有他一个人缩在墙角。

直到一个像是村里的小孩头儿，大声指着他，说他是妖怪。

这时慕温余才发现他。

许诩清被人推了出来，弱小的他像极了刚出身的狼崽瑟瑟发抖，被逼急了还会咬人。

一开始慕温余还不敢认，直到看见那双格外好看的眼睛，慕温余才敢确定。

这是那个被他放走的孩子。

小孩的记忆一般不算很好，而且他也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在慕温余说要帮他治毒斑的时候，是他第一次见许诩清笑。

那双眼睛极黑也极亮。

小孩睁着那双让慕温余愣神的眼睛问“好心的仙人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

后来再次见面，许诩清成了他的师弟，他的性格很沉闷，周围发生的事也很邪乎，那些师兄弟门都说他天生煞星孤寡命。

慕温余那次刚好做完任务回来，听闻这件事，把幕后主使抓出来当着其他师兄弟们一阵好打。

是真的一点也不手下留情。

剑尊只收了慕温余和许诩清两个徒弟，其他师兄弟们本来就不敢惹他们，这下就更不敢惹了。

因为慕温余非常护短。

慕温余的师尊沈嚯楝也护短。

就那次事件发生不久，慕温余的身后就多了一只小尾巴。

他闷声跟着慕温余也不爱说话，慕温余有时候很喜欢逗他，经常气的他崩不住面瘫脸，但许诩清还是喜欢跟着他。

沈嚯楝经常性的闭关修炼，慕温余知道他肯定是闲的慌不想管事，所以接着闭关的幌子跑去游山玩水去了。

有一次被慕温余抓个正着。

因为有一个不怎么靠谱的师尊，许诩清的法术课业也就落到了慕温余身上。

真要说的话，慕温余虽然是师兄，但也算许诩清半个师傅，毕竟许诩清的剑术符文都是慕温余耐心教出来的。

一声骇人的雷鸣将慕温余的思绪拉了回来，夜色也被雷电照亮了几分，慕温余的神色晦暗不明，他垂着眼眸任由雨水将他从头到尾浇个彻底。

雨水进了眼睛，刺的他的眼有些酸涩，慕温余甚至尝到了一丝咸味，他也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只觉得有些荒凉，孤寂。

许诩清的性子闷，慕温余喜欢带着他下山做任务，也不知道是第几次，那日慕温余出了些状况再次找到许诩清的时候，他捂着小狸妖的耳朵不去听那些因为爱恨痴恋产生的咒骂。

也就是那一次，慕温余觉得许诩清长大了。

小狸妖爱上了救他一命的人类，那人类是个书生，家境贫寒，上京赶考。

却在灯火阑珊的路途中遭遇了劫匪，书生受了伤，小狸妖用妖丹救了他，自己却再也化不了人型。

未经人事的小狸妖不知道人类服用妖丹会有什么效果。

书生不负众望考中了举人成了一代名官，但他却也因为狸妖的妖丹变得不会变老白发，甚至连人类普通的生老病死都没有。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他是位明官但这些事实在骇人听闻，他被皇帝辞了官。

因得天灾，世人愚昧的将过错怪在了他的身上，被万人剔骨洒血。

小狸妖看着书生走的这一路，看着书生体内的妖丹被硬生生的抛了出来，皇帝捧着妖丹笑的春风得意。

人情世故，世间的阴谋让小狸妖尝到了恨意。

她要屠戮天下人为书生陪葬。

小狸妖未能得偿所愿，她死了。

许诩清亲手杀的。

许诩清的双手沾了血腥，他连夜做了很多噩梦，他害怕。

就和他的性格一样难过起来也是闷声闷气的，憋着不哭，迟早要憋出病来。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慕温余遇见棘手的任务受了伤。

极深的伤口疼的慕温余冷汗连连，等他意识转醒注意到许诩清的时候才发现他哭了。

那双眼睛睁的很大，一直盯着他，豌豆大的泪水掉起来一滴一滴的，很烫。

慕温余觉得自己的心被烫了一个裂口，那年他二十岁，许诩清十八。

慕温余一直要求许诩清道心要稳，最后却对自己的毕生所学产生了怀疑，他抛弃了门派，抛弃了许诩清，抛弃了自己，抛弃了信仰。

许诩清撕心裂肺的眼神，慕温余记得很清楚，那双好看的亮晶晶的眸子，染上了怒火愤恨和不可置信。

以至于后来禾尚的阴谋论，慕温栽了跟头。

雨小了些许，细细的微风吹的慕温余有些发冷，他浑身湿透的回到了住房。

屋里的烛光没有灭，慕温余觉得有些诧异，推门而入就看见在他房间聚集的三人。

季凌枫爬在桌子上一副要睡不睡的样子，贺乘舟坐在他旁边闭目养神，安逸锦则拉了一本书。

安逸锦:“回来了。”

慕温余:“嗯。”

季凌枫一下子醒了神，贺乘舟也睁开了眼睛。

他们看着浑身湿透了的慕温余眼神里无一不透露着担忧。

慕温余觉得眼底有点热，心里闷闷的，“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没事，回来了就好。”季凌枫扯着贺乘舟像外走“竟然你安全回来了，就赶紧把湿衣服换了睡觉，我们也就安心了。”

安逸锦也点了点头，合上书，看向慕温余“季凌枫觉得你的状态不对，大半夜把大伙拉起来找你。”说完他笑了一下，“有事别憋着我们帮你。”

慕温余:“嗯。”

说完安逸锦就跟着季凌枫他们离开了慕温余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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