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复仇（三):长长久久。

夏夫人别开眼睛，哽咽得泣不成声：

“夫君，洛儿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她要的妾身如何不给？”

夏逸叹了口气，原本他想用密信保夫人一命，谁料想，夫人竟不顾自己的百般叮嘱，将如此至关重要的物件，拿给了洛儿！

力气渐渐流失，夏逸看着夫人，当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他记得，曾经的夏夫人，虽是天真少女但在大事上颇为拎得清，年纪大了，竟也渐渐糊涂了起来。

夏逸闭上双眸，用尽最后的力气，却吐出深埋于心多年，犀利而残忍的话语：“你可知，洛儿，本就是一个被你的爱毁了的孩子。”

夏夫人震了一震。

夏洛特自出生起，就被夫人宠的要星星不给月亮，她把女儿视为精神支柱，将自己缺失的爱悉数投射到女儿身上，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事做了不要太多，从来不教她是非对错，让她一步步长成今日肆意妄为的模样。

可没人告诉她，过分的溺爱，亦是一种摧毁。

这一切的缘由，都与眼前之人有关。

夏夫人抬起眼来，望着身畔这个自己相伴了几十年的夫君，第一次诉说出多年的怨气：“掌门莫非以为我想如此?这么多年你只顾着门派事务，对我不闻不问……除了洛儿我还有什么？”

临了了，夏逸震惊地望见，夫人眼里竟是憎恨。

因着夏逸甚少归家，对夫人疏于关照，夏夫人从原先的天真少女，一步步，沦为深宅大院里的怨毒妇人。

没有爱的伴侣，会让一个女子迅速凋亡。而这场姻缘，夏夫人待了十四年。

事到如今，她终于明白，原来她和洛儿，一个缺爱，一个太过不缺爱，她们都是被爱毁了的人。

四下突然响起脚步声，夏逸和夫人抬起眼来，却在看到来人的时候心内了然：“是你，难怪东方镜，如此轻易来到此处，你个叛徒！”

夏逸止不住嘴上的咒骂，却在下一刻，看见白起举起手中地逍遥剑时睁大了双眼：“你，意欲何为？”

“我们天魔教的少城主，同你们正派有血海深仇，焉能守卫你们这些狗屁不通的武林正派。阿镜不愿伤害她弟弟，我白起，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少城主继续为虎作伥。”

他举起逍遥剑，脑海之中，回想起曾几何时，少年舞动云鹰剑法的身姿，按照记忆的模样，在二人身上留下创口。

……

宴席之上，觥筹交错之间，婚宴已到了尾声。

少年夫妻对着宾客们一一致礼，婚宴之上，作为新晋的武林盟主夫人，施离笙亦是收到不少祝福。

比如战灵派长老亚瑟在宴席之上被灌了不少酒，半途拽着她的衣袖，一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一边道：“我们盟主，自幼没了亲爹娘，日子苦的很，一步步竟也熬到如今。你定要好好待他，啊……”

比如法灵派掌门姜子牙，此时虽已不认识她，却突然对着她吹了一通彩虹屁：“夫人貌美如花，风姿绰约，乃老夫平生仅见。”末了话锋一转：“对了，先前门派弟子多有冒犯，恳请盟主大人海涵。”

阿笙还看见了坦灵派长老大乔，那是一个孤高清冷的女子，一整场宴席寡言少语，临走之际却对她说：“姑娘眼光甚好，云曜是江湖百年难得一遇的正派之人。”

施离笙一一谢过大家，忽然手心一热。

少年牵着她的手，立于她的身侧，剑眉星目，唇角含笑：“夫人。”

施离笙心弦微动，对他微微一笑，眼睛弯起来：“阿曜，你知道吗，此生有今日，我再也没有遗憾了。”

云曜未曾告诉她，他其实并不喜欢她这个欢喜之际亦会略带忧伤的眼神。就仿佛现在并非开始，而是结束。

少年只能用力把她搂进怀中：“夫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长长久久，岁岁年年。

永远不分开。

施离笙笑着颔首，多希望，他能如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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