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静好(三) 少年意气。

东方曜面上不辨喜怒，语气平淡。

白起心内巨震，他见过昔日云曜意气风发的模样，也知晓他心中想要守护的苍生道义。

效力于盟主麾下时，他对这个少年敬重有之，欣赏亦有之。可真到了抉择之时，他还是屈从了过去，选择了复仇，为了魔教，亲手撕碎了少年想要守护的一切。

他低头叩拜:

“盟主，尽管您大人大量，不计较这些。白起却仍要拜这一拜，这一拜是昔日的战灵派白起亏欠您的。”

东方曜眸色浅浅，似乎想起旧事，嘴角勾起一抹轻笑，掩藏住万千情绪:“白大哥，犹记得昔日，我总是如此唤你。”

白起眼底掠过沉痛，当日的盟主，他同麾下之人向来兄弟相称，从无架子。

这一场复仇 ,他对涉局的正派所有人均问心无愧，却单单对不起这个将自己视作手足兄弟的云盟主。

东方曜面上笑意渐收，话锋一转:“既已做了选择，便不必执念过去了，白护法。“

白起心内一窒，光阴流转，那所谓的白大哥，被自己亲手扼杀在战灵派，而他与云曜的兄弟情分也做了殉葬品。

从今往后，再无兄弟，只余尊卑。

他叩首道:“属下失言。”

东方曜抬眸:”你找我，却不单单是为了此事罢?”

“少城主明鉴。第二拜，是为了今日，即便教主怪罪，属下也不得不告知您.......”

东方曜淡淡开口:“你是想说，天命孤星的预言?”

白起震惊道:“您如何知晓，这莫非，是教主所言?”

东方曜摇了摇头，他醒来的那一日，阿笙俯身于他的床榻一侧，酣睡正香，眼角似有泪光，却是一番哭过的模样，她的口里喃喃着“天命孤星”“阿曜”断断续续不成字样，他却记得分外清楚。

“我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白起跪伏于地，一字一句地说完。

东方曜颔首:“原是如此。”

那些东方镜叙述中被刻意省略模糊的片段，终究被这一天命预言悉数补全。

东方镜，看来真的很喜欢阿笙。故不愿此事，让他与阿笙心中产生半分芥蒂。

白起郑重道:“少城主可知人固有命。昔日梓渊城主便是不听天命之言，擅自结下姻缘，才会与月婉夫人双双死于非命。今日教主又欺瞒少城主此事，让您同笙离姑娘结亲，属下只怕你又重蹈覆辙......”

少年垂眸，面上一丝波动也无，眸光冷傲:“天命?我无惧天命，亦无需天命怜悯。”

白起猝然抬头，眸色巨震，这一刻斗转星移，他却恍惚间记起一桩旧事来。

三年前他初到战灵派，那年云曜刚登上武林盟主之位，不过年方十二岁，年纪虽小，阵前却从不畏惧。

那一日天魔数十万大军兵临战灵派营帐之前，众人惶惶不可终日，他却犹自从容不迫，一饮而尽碗中美酒，眼底流露出迫人的霸气来:

“有云曜在，在我成为尸骨之前，绝不让天魔之人踏进战灵派半步。”

而他也确实做到了，那几日，他带着战灵派几十位长老，厮杀数日，血流成河，却硬生生没有让天魔大军进城一步。

纵使时移世易，沧海桑田。光阴将少年的信仰篡改的面目全非，却依旧抹杀不了他眼底的锋芒霸气。

东方曜虽凭借武林大会第一获得武林盟主的名头，但后来正派诸人真正对他心悦诚服，却是源于他自己于刀剑血海中，一次次厮杀所得。

他面朝东方曜，真心实意地再拜了一拜，自知多说无益，叹息一声，匆匆离去。

东方曜眸光微动，春光正好，庭院桃花亦是开的纷繁。不远处，一袭蓝色衣裙的秀丽少女手持一朵桃花，眸底似有万千星辰，她远远地笑着，向他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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