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升平宴（伍）

元瑾瑜正想说话，厢间传来一声清响，是外边有人敲门。

“奴才宝福参见小殿下！我家元大公子求见小殿下！”宝福在外喊的撕心裂肺，就是为了让里边的元二爷知道他的好日子到头了，他兄长来了！

元瑾瑜顿时脸一僵，当即就想跳窗，看到太子殿下面上的笑意，气得有些肝疼，却给鹿清阴死死拦住，鹿清阴怕他跳下去人要没了，就算他轻功了得，他从这里下去，丢的是她晏王府的脸！鹿清阴见元瑾瑜止不住的颤抖的指着牖外，随后看了一眼牖外，果然看见了太子殿下轻轻挥了挥手，微笑呷茶。

……有时候哥哥的疼爱还真是有些苦恼呢。又朝左移视线，果然看见了鹿锦江好看的眉眼微蹙，朝她这边看来。

鹿清阴鹿清阴心虚的放开元瑾瑜。“元元莫怕，左右我在这儿，元哥哥不打你的。”

元瑾瑜：“兄长不打，我爹也是要打死我的。”元瑾瑜坐下，颓唐的倒在桌上。“一会兄长进来，小殿下就说我死了吧！”

鹿清阴“你少说胡话了！”鹿清阴斥道，“宝福，让你家大公子进来。”鹿清阴理了理衣袖，沉稳开口。外人可不能见了她这副跳脱的模样。……虽然大公子以前是二殿下的伴读。

元瑾珞：“臣元瑾珞，参见小殿下。”元瑾珞入内，刮了一眼装死的元瑾瑜，作揖行礼。

鹿清阴“免礼罢，…元哥哥怎么想要来拜见本殿了。”

鹿清阴差点咬掉舌头，在元瑾瑜面前喊元哥哥和在元瑾珞面前喊哥哥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昭阳小时候是真的逮着谁都是哥哥姐姐，仗着年幼好一通搜刮民财。本是元大哥，因着元瑾瑜被喊了元元，昭阳义正言辞的说元哥哥就是元元的哥哥，往后也就这样喊了。

元瑾珞：“小殿下不必同臣客套了，您应当也知道是太子殿下嘱托臣来寻这个纨绔子的，臣来时还遇上了鹿家大公子，好一通叮嘱臣一定要带走舍弟。”元瑾珞听得这称呼倒也放松了些，但一想到两位的叮嘱，没忍住嘴角抽了抽。

鹿清阴鹿清阴以掌遮面，指尖戳了戳元瑾瑜。“别装死了，太子哥哥下令，赶快走吧，别一会被相爷真打死了。”

元瑾瑜：元瑾瑜慢慢摸摸的起身，朝他兄长嘿嘿一笑。“兄长！你也来了！”

元瑾珞：鹿清阴正想说话，元瑾珞不轻不重的拍了他的头，抓着他的衣领。“小殿下！臣与舍弟告辞了！”

鹿清阴颔首，只能目送他们离去。元瑾珞边扯边骂。

元瑾珞：“要不是太子殿下派人来请，本官还不知道你这么混账！”

元瑾瑜：“诶诶诶哥！兄长！别扯我了！丢人啊啊啊！”

元瑾珞：“得亏你知道丢人啊！！遇上鹿大公子时，本官得脸都丢尽了！你知道人家怎么说的嚒？人家说，`得见郎中大人，果是大好。方见令弟今在舍妹的厢里，虽说是青梅竹马之谊，尚还年幼，但总归不好。’你让本官怎么接？怎么接？可恶！”

元瑾瑜：“哥哥哥哥我知道错了，你别告诉爹阿！我下次不敢了！”

元瑾珞：“我看你下次还敢！”

骂骂咧咧的声音渐远，鹿清阴笑的直不起腰来，元瑾珞看着严肃，实际上真的是太好玩儿了。

鹿清阴“晚晚，你说南华舞完这一支，接外客嚒？”鹿清阴在牖边支着身子看南华舞。

鹿晚晚：晚晚闻言手一抖，“小殿下，不可。太子殿下同大公子还在那儿看着。”

鹿清阴“可他着实长的好。”鹿清阴戏谑的看着南华足下生莲，流畅自然的舞步。

昭阳幼时纨绔霸道女魔头的时候曾常以颜色分人，生得没有好颜色的不理你，但也不敢去欺凌同学，生怕被她爷爷痛打。那段时间将军府简直门庭若市，来告状的都在那段时间告完了，昭阳的哭声直接响遍了整个将军府。老爷子打人用的是那种只留一条红痕的戒尺，哪里都打，不光打手掌心。

鹿晚晚：“…不可，小殿下。”晚晚不能骗她，便只能搜罗语言来规劝她。“南华公子虽生的好，终归俗了些。”

鹿清阴“本殿喜欢俗的。”

鹿晚晚：“凤三小姐生得好，小殿下可以多看看，不必执着于南华公子。”晚晚心中只能对不住凤三小姐，当下是哄住鹿清阴算完事。

不接外客，生而昳丽，却是甘为女主的一把刀，做她的情报网。鹿清阴眸微敛。

鹿清阴“晚晚，下到画舫尾去吹吹风罢。也该是快到岸了。”

晚晚对跳的如此之快的话题显然接的得心应手。

晚晚颔首，给她系上了乳白色的斗篷，白斗篷果然搭着什么都好看的。这斗篷是薄薄的一层，正适宜初夏。

待来到画舫尾处，这儿人当真不多，拐过了一处，眼尖的立刻躲了回去。只能说她确实有触发剧情的能力，这儿僻静，站着的俩人，可见的就是凤三小姐和当朝储君。

君云宸：“谁？”男主角果然都是机敏警醒的，听得了一点风声都直接挡在了女主前边。

鹿清阴慢慢吞吞地出去，赔着笑出去。夜风吹拂，她看见凤三的青丝微扬，这张脸真的是倾国，她看多久都不会感到不美。

鹿清阴“太子哥哥…”鹿清阴抱拳摇了摇，尽量人畜无害地微笑。

君云宸：“鹿鹿？”君云宸顿时无语，见她的表情便知道她是误会了什么。

凤朝落：“臣女见过小殿下。”凤朝落轻轻施礼，鹿清阴连忙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

鹿清阴“凤三小姐当真生得貌美，方才在阁上遥遥相见便已觉惊人，此刻近处得见，当真是倾国倾城。”鹿清阴这般搭讪确实有失风度，也容易将天聊死，但她就要这样讲。

凤朝落：凤朝落显然微楞，没有想到小郡主上来便是如此的夸赞。她思考了一会，微笑道：“小殿下过誉了，”言罢也认真的看她，“小殿下生得不也是好颜色嚒？”随后看向她身后的晚晚，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这位小郡主身后的婢子，能够当得她的贴身婢子，武力值过人，是个狠角色。

君云宸：“鹿鹿不禁夸，三小姐可莫夸她，不然又要去显摆去了。”君云宸失笑道，目光柔和看着她。

鹿清阴“太子哥哥！”鹿清阴唤道，两指对了对，笑嘻嘻道：“这儿的风吹得鹿鹿头疼，我便先走啦？太子哥哥？”

君云宸：君云宸挑眉，四指并屈做个来回，示意她赶紧走。“仔细身子，走吧。”

鹿清阴“这便走了！往后有缘得见，便同三小姐结交为友，三小姐以为如何？？”鹿清阴转身后侧首，看向凤三。她料定她不会拒绝。郡主相邀，聪慧如她，自不会冒犯她。

凤朝落挑眉，显然没有想到这小郡主这样的自来熟。虽然她这具身子堪堪十有四，但两世加起来都能做她娘了。鹿清阴对她来说到底是一个小朋友，思及此处，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君云宸：“鹿鹿真是孩子心性。”君云宸摇摇头道。

凤朝落：“殿下道她是孩子心性，可见殿下也是纵着小殿下这般的。”凤朝落颔首道。“毕竟小殿下也还只是个小朋友，”

君云宸：“还要三小姐多担待些，”君云宸末了道，“不过小朋友…？可同小友之意？”倘若是小友，她们年纪相仿，小友便用的不合时宜了。

凤朝落：凤朝落一愣，福了福身，“同孩童一般的意思，倒不是小友的意思。方才一时口快，倒叫殿下见笑了。”

这会儿鹿清阴已经回去厢间，顺便拜见了一下阳平长公主。显然这位长公主还是很喜欢她的，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子的话，只管她叫乖乖。

聊了一会鹿清阴就回了厢间，待船停了，她便带着晚晚准备下船，正打算走回去逛逛夜市时，只闻一声。

“阴娘！”

侧首一瞧，是马车边等待的鹿锦江。

鹿清阴“哥哥！”鹿清阴连忙过去，笑道，“哥哥出来却不走，莫不是等我不成？”

鹿锦江：“先上来，哥哥一会同你说。”鹿锦江哼了一声，鹿清阴摸不着头脑，便先上了马车，晚晚也跟着进去侍候。

鹿清阴“哥哥，这是怎么了？”鹿清阴看着鹿锦江难得的没有好脸色。

鹿锦江：“那元瑾瑜当真是可恶！”鹿锦江重重将茶水放下，轻洒了桌面。

鹿清阴“元元…得罪了哥哥？”鹿清阴小心翼翼道。

鹿锦江：“可不是？”鹿锦江冷笑道，“他同户部郎中一同出来的，先了我一步。他竟嘱咐我侯着阿阴，道你没有驾马车来，我听到这儿还是感谢的，但他下一刻说，要我做好哥哥的本分，”鹿锦江越说越气，“怎么着？我做哥哥还是他做哥哥？真是放肆！”

鹿清阴听着听着以手扶额，低了眸。夺笋呐！！！就没见过元瑾瑜这么笨蛋的人！！上赶着人家亲哥哥那儿说做好哥哥，怎么这么笋阿！！

鹿清阴“那…哥哥打他了？”鹿清阴斟酌问道，“哥哥手疼吗？”极有求生欲道。

鹿锦江：“我先前不知晓阴娘没有驾车来，本想谢他，谁知他如此不着调！”鹿锦江气道，“打倒是没有，打他失了哥哥的风度。”顿了顿冷笑道，“他倒是被他兄长打了后脑门，揪着给我道歉，回去再给他爹打，也犯不着哥哥来。”

鹿锦江自幼也是习武的，但显然对文更有兴趣些，走的也是科举的路，她琢磨着，也不知道大将军的儿子对上大将军的儿子谁更有胜算些。

鹿清阴“哥哥说的对极了！他真可恨，也真是笨死了。”鹿清阴实诚道。

鹿锦江：鹿锦江脸色缓了缓，“阴娘，你来升平宴，今日怎么同他在一个厢间了？”而后斟酌道，看着她开口，“哥哥不是怪你…只是，你们虽尚年幼，但到底不好…”

鹿清阴“哥哥，我知道的，我同元元真的是偶然遇到的，哥哥你要信我阿。”鹿清阴连忙道，端着想笑不敢笑的脸抱着鹿锦江的手臂摇了摇。

鹿锦江嘴角抽了抽。男宾偶遇到女宾那层去，果然还是那元瑾瑜太可恨，蒙骗了他妹妹。

鹿锦江：“哥哥信你，全然都是那元瑾瑜的错。”鹿锦江冷笑道，“来年听说他要武举，虽是比我快一些，来年我也是举人了，等做了官，哥哥替你修理他。”

鹿清阴鹿清阴刚想开口，但见了她哥哥确实是生气的，只能默念对不住了元元。“哥哥是厉害的！哥哥只有十五岁，马上就是举人老爷了！待这一场过去了，阴娘再祝哥哥蟾宫折桂！”

鹿锦江：鹿锦江蓦然笑起来，总算是这口恶气过去了。摸了摸鹿清阴的头，“哥哥知道了，谢谢阴娘。”

正好这时候晏王府也到了，鹿清阴下车前给她哥哥甜甜地拜拜，便跳下车去，待目送了马车离开，才进府去，乔管家已是侯着了。

鹿清阴鹿清阴边去沐浴的路上边对晚晚道：“元元是不是坏掉了，竟这样笨，还敢这样对哥哥说话。”

鹿晚晚：晚晚沉默半晌，斟酌开口道：“许是元大公子管得严了。”

鹿清阴翻了个白眼，便去沐浴了。

升平宴这一趟下来，各家赢了各家的名声。就连鹿清阴这第十一名的名头也能拿出去说一说了，升平宴是三年一次，她九岁那年的那一次，正逢晏王爷战死，升平宴就连阳平长公主也要避一避晏王爷的白事。何况…这死的不止是晏王爷，晏王妃…晏王世子，都在这一年去了。

鹿清阴阖眸，将那一抹悲戚总揽，深藏入眸。

元相爷，鹿大将军，拉出来的战绩可不比鹿远这个大将军的战绩高？且戎马一生，不封王，好歹拜了相，怎奈何一个鹿远都能直接封了异姓王，越过了多少文武大臣…她无不怀疑她爹死的冤，死的枉。她不怀疑帝座，她只怀疑当年那场仗。

…过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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