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墨色在天幕晕染开来,不见皎月,只有阴霾和乌云间隐隐孕育着的电光。
丹尼尔长官交代得很明白:海盗团这周日的派对是最好的机会,他们一定要完成任务,将对手一举歼灭。
安迷修的任务是在派对上拖住雷狮,为队友们瓦解海盗团的防御争取足够的时间。
理了理衣服,安迷修拿着雷狮给自己的邀请函,落落大方的走了进去。
雷狮作为派对的主办人,正站在厅堂中央。哪怕身处一群衣衫华丽的青年男女之间,他依旧是最显眼的那一个。
身着裁缝合身的西装,他放荡不拘的一面似乎被压制下去,整个人透出一股不可抗拒的优雅高傲的气息。俊美如天神的脸颊、冬夜寒星的瞳眸、不染而朱的薄唇,都如罂粟般透着魅惑的气息,强势的入侵着安迷修的眼眸。
安迷修压下心头那一分惊艳,风度翩翩的上前和他打了个招呼。雷狮对他的到来并没有什么表示,他只好主动开口,却没找到合适的话题:
安迷修:“今晚月色真美。”
或许是出于一种心理暗示,他说出了这个微妙的句子。
雷狮:“今晚连星星都没有。”
雷狮眼神隐晦的闪烁了一下,嘴上很干脆的嘲讽道。
安迷修无言以对。又是这样,无论怎样靠近,这个人都会将他推得更远。
见他迟迟不开口,雷狮也没有继续等下去的打算:
雷狮:“安先生没事的话,我就先失陪一步了。”
安迷修:“请等等!”
安迷修下意识的挽留,
安迷修:“你今晚有舞伴吗?”
雷狮站住脚,向安迷修身边靠近:
雷狮:“呵,安迷修,你想说什么?”
雷狮眼里有些戏谑又有些怀疑,习惯的冷漠里又带着一丝天生的嘲讽。他们的关系,是不可能搬到明面上来的。
他凑得太近了,近到只要安迷修一偏头,脸颊就会擦过他长而软的羽睫。那绛紫色的幽夜中,不明的情愫翻江倒海,里面细碎的星光美得令他心悸。
一向沉着冷静的安迷修不觉自乱了阵脚,他近乎要以为雷狮是喜欢他的。但死去的回忆又开始袭击他了:他过去一直以为作AI是因为两个人彼此相Al,因此在雷狮邀请他的时候,他天真的以为对方和他一样动了真心。结果却得到一句血淋淋的:
雷狮:“偶尔换换口味。”
Don't hurt me…安迷修的心轻声说。
安迷修心情复杂的凝视着他,近乎偏执的想:那你现在又为什么靠近我?为什么要用这样明显的眼神凝视我?告诉我你现在的感觉吧,你对我,难道只有作AI的好感吗……我需要一个答案,你的,也是我的。
雷狮不会给他答案,他也不会一味的迷茫着答案。
安迷修深吸一口气,镇压住那些复杂的心绪,向他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尽量绅士的开口:
安迷修:“在下只是单纯的想请你跳一支舞而已。”
今晚他有了放纵的借口,能光明正大的和他站在一起,所以他不想再犹豫。
雷狮的脸色突然由阴转晴,他勾唇浅笑,看上去对他不再患得患失感到很满意。双手搭上他的肩,朱唇在他耳边暧昧的蹭蹭:
雷狮:“一支?可我想和你跳一个晚上。”
当音乐再次奏响,他们对视一眼,共同起舞,仿佛连呼吸都热烈的碰撞在一起,火花四溅。
雷狮卸下了最后的防备,放任自己沦陷在安迷修深情款款的目光下。他的眼神中好似一把泛着寒芒的尖刀,直入安迷修眸中那片摇曳的青翠。
在步调摇晃之间,舞会开场了。
雷狮和安迷修逐渐幽深的眼眸对望,嘴角的弧度流露出不易察觉的温柔:
雷狮:“Anyone but you's so wrong.”
安迷修心尖一颤,感到自己的右手托住的不是 ,而是雷狮的心跳。
雷狮恣意潇洒,安迷修克制温柔,不论向前或后退,他们都是如此默契。雷狮将手抬高,丝滑的原地转了个圈,而安迷修体贴的关注着,时刻准备扶住他的腰。
这对站在舞台正中间的俊男组合瞬间引爆了全场的气氛。而DJ很机灵的放起了一支热烈的伦巴。
安迷修知道自己现在很危险,无论是雷狮忽明忽暗的眼神,自己近趋超速的心跳,还是现场糜丽的气氛,都让他不安又兴奋。
当雷狮以毫无防备的姿态倒在他的臂弯间时,他甚至有一种痛快的尖叫出来的冲动。
如果现在有人问他一句:
NPC:今夕是何年?
安迷修:“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
……………………
迷离的灯光,细细的,浅浅的,滴落在红酒杯的深潭中。安迷修动情的享受着这一夜,步调摇晃间,雷狮眸中划过一抹痛色:
雷狮:“我不危险……”
“砰”的一声枪响,大门被粗暴的砸开了,外面不知何时已大雨瓢泼。
宾客们乱作一团,尖叫声此起彼伏,伴随而来的是玻璃破碎的脆响。
空气中弥漫起硝烟的味道,又倾刻被大雨掩盖,豆大的水珠坠下,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
音乐还在继续,而雷狮紧扣着安迷修的手,他无法挣开。雷狮旁若无人,从容不迫的跳完了最后那支舞。然后,安迷修的心口就撞在了黑洞洞的枪口上。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一切都如美丽的人鱼,在阴冷灯火中化作泡影。
雷狮毫不犹豫的开了枪,安迷修惊险的一躲,子弹击中了他的腰部,剧烈的疼痛和轻微的麻痹感纠缠着在他身体里肆虐。
安迷修脸上的温情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一脸冷若冰霜。他迅速拉开距离,取出手qiang,对准了雷狮的脑袋。而雷狮再次瞄准了他的心脏。
雨,如一滴滴湿漉漉的灵魂,在天空中呐喊。
一时间谁都没有动。安迷修持qiang的手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牵动了伤口还是别的什么。雷狮突然慢条斯理的开口:
雷狮:“你的舞跳的不错。”
安迷修弄不清他话里的意思,不过雷狮并没有卖太久关子:
雷狮:“可惜你以后再也没办法跳了。”
安迷修看着他诡谲的眼神,终于意识到身体里那种越来越强烈的麻痹感不正常,他咬牙切齿道:
安迷修:“你居然用毒!”
雷狮不置可否的一笑,攥紧拳头掩饰住指尖不安分的颤抖。他眯起眼睛,挂着一副极度嘲讽的表情欣赏着他的狼狈。
空旷的厅堂中只有他们两个人,其他队员还没有解决外面的敌人,安迷修看着雷狮冷酷的眉眼,感到心脏仿佛被荆棘层层缚住,勒出蛛网般的红痕,一滴滴往下渗着刺目的血。
他一面防备着雷狮,一面调整自己的呼吸:不能乱,雷狮对他没有感情他很早就料到了,不过是猜想被印证,没什么。他还有任务,绝不能在这时被打倒!
雷狮不紧不慢的声音就像死神的宣判:
雷狮:“准备好去死了么?”
安迷修心如死灰,抬头坚定而冰冷的与他对视,第一次对一个人绝望:
安迷修:“雷狮……我绝不放过你这个恶党。”
雷狮:“哈。”
雷狮仿佛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用极尽嘲讽的语气回敬道:
雷狮:“那就请你去死吧。”
可其实安迷修只是在为自己争取时间。作为组织培养的最优秀的猎手,在雷狮说话的时间里,他凭借意志力强行集中精神,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瞄准雷狮好看的眉心。
他们两个同时开了qiang,安迷修在看见火光一闪的瞬间,将全身的力气集中在腿上,然后奋力一躲——子弹从离他四米远的地方穿过,稳稳地镶嵌在镶砖上。而他的那发,正中雷狮的心脏。
安迷修虽然临时改变了目标,但他多年的经验摆在那里,没有失误的可能。雷狮自然也一样。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雷狮如果真要他的命,那发子弹一分一厘都不会偏离。
当然,雷狮也一直狡诈又聪颖。他也知道安迷修这一qiang故意没有一击毙命,虽然他不可能活下来,但一两句话还是说得清的。
雷狮:“安迷修,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那只是普通的麻醉药,你不会废的……”
雷狮有气无力的白了他一眼,感到胸口的窟窿在不断往外渗血。啧,真疼。
安迷修:“雷狮,你……”
安迷修现在很想骂他,但他还有更想做的事。他磕磕绊绊的跑到雷狮身边,双手颤抖着抱起他:
安迷修:“雷狮,恶党,我……”
雷狮:“我知道。”
他难得温柔了一会。
雷狮尽力抬手,想擦掉安迷修面颊上那碍眼的水渍,却终究没能做到。
当最后的雨声停息,屋里只剩了一个人的呼吸声。
安迷修:晚安,雷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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