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东京与糸守（上）

“泷，泷？”

我猛地反应过来，却发现自己的手正和三叶的手紧紧交织在一起。抬头望了望三叶，她的脸上没有什么羞涩，有的，只是焦急和关切。心中顿时莫名地感动。

察觉到我正盯着她，三叶也反应过来。当即把手抽了出来。俏脸通红，“你在干什么呀。”

我连忙双手合十，向她道歉。

“一点诚意都没有……”三叶声音小的像蚊子。

这回我是真的有些紧张了，毕竟不是男女朋友，却在公共场合做出这等亲密的行为，不要说矜持的三叶，就是我，也会尴尬的啊。

见到我一脸紧张之色，想是真心道歉了，三叶忽然捂着嘴轻笑起来。少女的笑声宛若那黄昏下的风铃一般，清脆，空灵，涤尽人心。

“泷可真容易认真呢。”少女歪着头，调笑道。

此时，窗外的夕阳彻底沉入了地平线，我又想到之前看到的景象，那种丧失重要记忆的疼痛，让我难以忘怀。

夜，终究是来了。

柔和的灯光轻轻映射下来，在我们两人之间流淌而过。望着三叶被灯光笼罩下的身影，心中说不出的感动。那是一种朦胧的美感吧，可是，又是那么的真实。

我也笑了起来。带着泪，带着回忆，带着对未来的期望。我看到窗外浩瀚的星海，依然是璀璨而美好的。

默默许下一个愿望:

“三叶，请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

新的一天。

我惊讶地发现自己没有哭。

是心中的那份空缺被重新填上了吗？

我拿出手机，第一件事就是去寻找，

她的名字，她的名字！

可以看到，通讯录的一行中静静躺着一个名字——三叶。即使是看着，都有种扑面而来的恬淡与清新。看着这个名字，我只是说不出的安心。大概我们不会再分离了吧……

环顾四周，拥挤的房间里也只塞下了一张床和一个课桌。虽说是小，但也毕竟是生活在这里好久好久了，想是我青春的梦，也扎根于此吧。

床对面的墙上贴着我学生时画的建筑素描。从小便是对建筑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美术功底也不错，闲时便喜欢一个人画画建筑素描什么的。

“咦？”

看到最后几张时，却发现那里好像少了什么。墙上很明显有撕掉的痕迹。

那里，到底是什么？

“我来自糸守。”耳边似又传来三叶的低语。

糸守？

我脑子里似乎闪过了什么，跳下床，拿起纸笔，也没有思考，就画了起来。

……………

三叶望着镜中的自己，突然意识到:今天，自己没有哭。

心中原来的缺口在不知不觉已是被缝合起来了么？三叶缓缓将头发系起。

那个家伙，还真是的……

回想起昨晚，三叶跺了跺脚，那个家伙可让我羞了多少次啊，自己的淑女形象瞬间就感觉崩塌了。

可是……不知为何，她一点都不想生气，嘴角只是微微上扬，真好啊……

泷……

………………

“喂，司吗？”

“对，我想问你个事。”

电话那头传来司调笑的声音，“哟，没想到东大的高材生还有来求我的那一天啊。”

“别废话。”我连头都没抬，“糸守这个地方，你知道吗？”

“糸守？”司愣了愣，“那不是在八年前被彗星击中的小镇吗？”

被彗星击中？微闭上眼睛，只觉得眼前隐隐闪过一个画面:身穿浴衣的短发少女……秋日祭……彗星划过夜空……坠落在小镇……一切都被毁灭……

“你还知道有关糸守的什么东西吗？”

“要说到糸守，那可是个奇迹般的地方呢。彗星坠落几乎毁灭了整个小镇，可最神奇的是，镇上的居民恰好在举行防灾演戏，竟无一人伤亡。”

“后来就传出了谣言，说是时任町长的宫水俊树有一个当巫女的女儿提前预知到了整件事情的发生，便说服了她的父亲，救下了整个小镇。”

宫水？

我似乎猜到了什么，“那个巫女……叫什么？”

“好像是叫……宫水三叶来着。”

三叶……果然么……我抓了抓头，“司，我们之前应该去过一次糸守吧。”

“是的啊。好像是我和奥寺前辈陪你一起去的吧”

“你还记得，我为什么要去吗？”我追问道。

那头的司却莫名沉默了，“我，似乎记不起来了。我明明是跟你一起去的啊。”

“等等，我……好像记得你……是去找某个重要的人的。”

“后来呢？”

“后来我和前辈好像一起回东京了啊。之后的事你也懂啊，你小子一个人在一个不知名的山顶上过了一晚，也不知道干啥了……”说到这，司也是有些无奈。

“我难道没告诉你一个人离开的理由？”

“我记得你那时留了一张纸条给我的。说是……要去确认……一件很重要的事。”司有些不太确信了，自己的记忆中，为何与那次糸守之行的部分是如此的模糊

描线一笔接一笔，白色的素描本上渐渐萌生黑意。即便如此，还无法照准记忆中的风景。

我无言地挂断了电话，有些烦躁地扔掉笔，自己……和糸守，和三叶到底有什么样的羁绊。那种魂牵梦绕的感觉，足足困扰了我八年，可到了现在真正需要它的时候，又是模糊不清的。

纸上，只有一面湖泊，一座小楼，仅此而已。

我将画收进了公文包。转头向窗外望去，只感觉满眼的繁忙与生机。走至窗旁，路上仍是车水马龙，不知怎的，忽然就想到了糸守。那个美丽却又凄惨的小镇，已是被永远埋在了历史的深处，连一放光芒的权利都没有吧。

我似乎有些庆幸起来，生活在东京，能活着面对整个世界，多么美好而真实的梦啊。可我又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悲哀。东京与糸守，是多么遥远啊。到底是要找遍整个世界，才能与你重逢。

那会是我梦的方向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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