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军师

江州，庐山。

皮日休：“大师所言甚是，裘甫的确非托付之主，然则目前大唐天下拨乱纷纷，前有浙东裘甫起事，后有各地节度使听宣不听调，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以皮某所见，大唐天下只怕已经是日薄西山，再也回天乏力了。”

刘暀几人本身就是被形势迫，所以听到慧心大师这番评价自然是点头不止，所以接过话茬叹息道：

刘暀：“而且各地封疆大吏无不是争权夺利，被奢靡迷了眼，哪里还会看到这些呢？大师所言尽展才华之事是不敢想了，天下虽大，没有真正为国为民之英主出现，我等实在是不愿再助纣为虐，助那些枉顾百姓疾苦的藩镇大员祸害天下。”

刘暀的这番话不仅仅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点头不止，同样也让陆欢明白历史上为何这位会选择助草莽之中起家的裘甫为主了，那个时代真正能够顾及到百姓疾苦的只怕也就是那位吴国太祖了，因为他本身就是起身底层而且一路向上都是不改初心。

慧德禅师：“既然裘甫非所托之主，那就应该去找一位值得托付之主。”

慧德大师此时忽然一改之前慢悠悠的语调道：

慧德禅师：“如今天下大势，想必不用我这个方外之人来说阁下才知晓吧？不论是安史之乱还是藩镇彼此争端，消耗的是华夏元气，伴随的是百姓无尽苦难。阁下既然自认为有抱负，难道不应该为苍生竭尽全力吗？老衲是出家之人尚且不忍见芸芸众生苦难不止，阁下乃是红尘中人，心气难不成比起老衲尚且不如？”

慧德大师这番话可以说是说的有些疾言厉色了，但是所有人却都不觉得有何不妥，毕竟在经历种种大乱之后就算是佛道出家人也纷纷被卷入这场乱世旋涡之中。所以慧德大师说完这些之后皮日休朝着对方深施一礼然后苦笑道：

皮日休：“大师教训的是，然则天下虽大，诸侯虽多，以皮某观之，却无合适辅佐之人啊。”

慧德禅师：“天下虽没有，但眼前不是有吗？”

慧德大师朝着陆欢一笑，忽然指着他道：

慧德禅师：“皮先生难道不觉得你眼前的这位庆王就符合要求吗？”

皮日休：“庆王？”

皮日休心头的答案被对方说出来之后虽然依旧是有些吃惊，但是隐隐然却忽然有一股轻松的感觉，但是就如他自己所言，自己已经错信了一次裘甫，所以这一次择主更需要谨慎。更主要的是，虽然陆欢看起来前呼后拥随从不多，但是以皮日休看来却不像普通之人。

不过如果只是这些的话倒也难不倒皮日休，主要是他和陆欢只是刚刚匆匆一面之缘，虽然看得出来这位年轻人很有手段，而且能够得到眼前这位高僧信赖，最起码很有能力。但是作为一位人主，值得自己辅佐和追随的人主光有这些可不行。

陆欢：“怎么，皮先生莫非觉得我年幼，不值得阁下出手一试？”

陆欢见到对方脸色浮现出的神色微微一笑，出声笑道：

陆欢：“诚如阁下所言，如今天下虽大，诸侯虽多，却无一人值得辅佐，究其缘由还是这些人所言所行，皆非善待百姓，此等人想的是如何争权夺利，做的是争夺地盘，鱼肉百姓之事。真正的是将一己一姓之尊荣富贵建立在万千百姓的痛苦和死亡之上。这等诸侯又如何值得有识之士出手辅佐？然则既然天下诸侯尽皆如此，无有体察苍生之人，那倒不如我等自己出手，去为天下苍生去争得一条活路，去为这个曾经辉煌灿烂的中原大地打出一片光明，也去为你我各自心头的遗憾和不甘去搏一搏。”

陆欢的这一番话说的是振聋发聩，而且也是他第一次直抒胸臆，旁边的林潇潇固然是美目流盼，呆呆的看着坐在身边的少年觉得有些恍惚，原本一直不说话的林翊则更是双目异常炙热的崇拜和疯狂。这才是他林翊需要追随的人，有志天下，更是有志为百姓争活路的郎君。

皮日休：“敢问这就是王爷之志？”

陆欢的一番话也让皮日休微微有些颤抖，但是他毕竟年长，心志坚定，所以只是瞬间就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抬头问道。这一刻他的双目之中冒出一缕异常的神采，似乎在期盼着什么，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陆欢点点头，也不讳言，既然慧德大师已经将这个话题挑出来，而自己刚才那一番话很明显对方已经听进去了，那么打铁就该趁热，所以继续道：

陆欢：“我本就是皇室出身，为百姓张目又有什么奇怪？乱世之中，需要的是你我能够携手共进，持之以恒，大唐天下自安史之乱起，纷纷扰扰已百年有余，黎民百姓也已经绝望百年，如今我等还不努力，难不成还要让百姓再受苦百年不成？沂虽不才，但是却也有此心愿，并且愿一路前行不改初心。”

陆欢想起自己在后世听的最多的一句话，此时已经进入状态的话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道：

陆欢：“扶危济困，扫平天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如果兄长愿意，可愿随我一起，扫平污秽，清平环宇，为我华夏罹难百年之浩土争得一线生机。”

慧德禅师：“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一下不仅仅皮日休面色潮红，难以平静，就连慧德禅师此时也坐不住了。陆欢的这句话很显然说出了千古以来所有有识之士的心声，而旁边原本对于陆欢就有着疯狂崇拜的林翊更是直接上前朝着陆欢一跪到底，难以控制的激动甚至让他的话语都颤动不定，但是却丝毫影响不到此时陆翊的心情，

林翊：“王爷心忧天下，怜悯苍生，林翊虽是微末之躯，但也愿以一己之力，辅佐王爷早日扫平天下，让所有受苦受难的百姓能够看到希望。林翊拜见王爷。”

和皮日休等人因为初次相见心有疑惑不同，林翊本就是林萧萧家的家丁，而陆欢早就被林家上下当做主家一员，和林潇潇如今的形影不离也让大家都已经认定不久之后定然好事团圆。

所以林翊认陆欢为主是没有丝毫犹疑。但是他这一跪却让皮日休脸上的神情更加明显，他身边原本一直唯他马首是瞻的刘氏兄弟当中的老大刘暀此时也跟着道：

刘暀：“皮先生，庆王志向高远，值得我等兄弟为他卖命，更何况我兄弟几个已是穷途末路，除了这一副身躯也没有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但是王爷却愿意以礼相待，说明他是值得信赖之人，先生还疑惑什么？”

陆欢扶起林翊，心情也开始缓缓恢复平静，林翊拜自己为主虽在意料之中，但是却也有些差异，很显然林翊的才学见识绝对不仅仅这样，刚才那一番话足以说明自己这位年轻的头号大将有着一段非常的过往。

不过陆欢没打算刨根问底，对方能够当众认自己为主，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全心全意追随自己了，已经逐渐融入这个时代的陆欢将对方扶起之后点点头道：

陆欢：“君不负我，我自当不负君。”

他的这句话虽然只是轻声而言，但是林翊却很激动，而旁边的皮日休更是不啻于听到一句晴天霹雳，如果说之前的志向只是让自己心潮澎湃，那么刚才的这句“君不负我，我自当不负君”才是真正让皮日休下定决心，这是句话不仅仅是以主从名义来说的，而是说给同道者听的。

皮日休：“王爷大志，日休佩服，如王爷不嫌弃我等无用之身，逃亡之徒，休愿效林翊兄弟，以王爷为主，竭尽忠诚，无怨无悔。”

相比较林翊的话，皮日休就说的有些内敛，但是意思却和林翊一模一样。他这一跪，身后的刘暀也第一时间带着自己的兄弟跟着跪倒在地，道：“刘暀、刘明、刘天、刘杰拜见王爷，万望王爷不弃。”

陆欢：“大家快起来，皮先生快起来。”

陆欢是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将皮日休扶起来之后肃然道：

陆欢：“承蒙诸位看中，沂惶恐莫名，惟愿先生时时提点，我等一起努力，为天下苍生尽心尽力。”

陆欢的这一番话说的是诚诚恳恳，但是听在他人耳中却意义不一样，尤其是已经被他称为先生的皮日休更是连连摆手，示意不敢接受对方的这样的尊称。

倒是一旁没有说话的林潇潇看着人群中间的陆欢微微一笑。

慧德禅师：“哈哈，今日老衲在寺中卜得一卦，原有些奇怪，但是此时看来，算得上是君臣际会，王爷俯冲之势已经势不可挡了。”

慧德大师走过来看着在场所有人哈哈大笑，也让这一场原本就突兀其来的宴会开始进入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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