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识

到了晚间，安李氏隐在两人房外暗处，看着萧清越带来的大队伍，把房间基本上算是重新装修布置一遍，然后目瞪口呆的看着很自然而然的往一张床上躺的两人，心里一急，就想冲进去，却被郑嬷嬷一把拽住。

安李氏一看到她，气就不打一处来：“你是怎么回事！我当初不是说过吗！瑶瑶……还小！”

郑嬷嬷安慰她道：“没事，一点事都没有，只是同床，并没有圆房。”

“可……同床也不能这么早……”

“夫人，那你让老奴怎么办呢？他们两个可是交换了结亲帖的正式夫妻，再说了，王府是晋王的天下，还不是晋王说怎样就怎样啊！”郑嬷嬷见安李氏闻言有些挫败，又安慰道：

“放心吧，夫人，有老奴看着，不会让晋王早早就与小姐……我还担心小姐的身子受不了呢！”

“受不了……”又是这三个字，安李氏脸一红，又悄悄看过去，发现自家女儿正亲密的搂着萧清越的脖子，脸靠在他的肩头，他正细语温声的与她说着些什么。

她心中感叹，以前也没见女儿与她这般亲昵，看来女儿与晋王的姻缘，果然是上天早早就定好了的。

安李氏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低声嘱咐郑嬷嬷道：“虽然现在晋王年纪不大，但男人那方面一直都比女人……”她顿了顿，实在没好意思说出口，闭了闭眼，无奈的接着说：

“如果发现苗头不对，赶紧把小姐拉走！最好未成年时，还是一个人睡！否则……自己都未长全便有身孕，真的会很毁身子的！”

“嗯嗯！老奴一定会把好最后一关！”郑嬷嬷坚定的点头。

“晋王爱瑶瑶的心意，我和老爷都看得出来，那份感情，炽热到我们心惊，希望能顺顺当当的到瑶瑶成年再……唉！一定不要出什么事啊！”

安李氏看着房内的烛火已经被人吹熄了，还是不放心，却没有办法，只得又叹了口气，无奈的走了。

*******

两天的时间很快的就过去了，这两天，安远夫妇看着萧清越基本上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不离自家女儿身边，连处理生意上的事，也会把她抱在怀里，一边和那个叫王忠的管家说事，一边剥葡萄喂到她嘴里，亲昵宠爱程度，让两人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到该回王府的时候，他们见从王府里带来的摆在房间里的东西一件都没带走，只好安慰自己说，再回来住的时候，也省的再拿东西了……可他们心里清楚，以萧清越对自家女儿那渐渐显山露水的强烈占有欲，再回来住，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事了。

马车内，安亦瑶撩开车帘，有些依依不舍的看着安国公府渐渐越离越远，随后再也看不见了，与坐在她身侧的萧清越说：

“没几天就过年了，其实父母想留我们过完年再走的，一起热闹热闹。”

“过年的时候将岳父岳母接到王府热闹即可。”萧清越回答。

安亦瑶看着他，也难怪，他自小没了亲娘，亲爹不理，对过年的热闹氛围自然不以为然，于是她也不说什么了。

萧清越见她无话，这才拿起刚从若安国送来的账本看了起来——临近年关了，生意上的各种事杂沓而至，这两天他也是一边陪安亦瑶，一边处理事务。

安亦瑶再度撩开窗帘，看向车水马龙的街道，由于快过年了，街上很热闹，各色的生意人在做着买卖，街头上飘着小吃的香味，吆喝声此起彼伏。

她看到有卖年糕的，于是扭头对看着账本的萧清越说：“越哥哥，我想吃年糕。”

萧清越抬头看她，神色有些为难：“小安，街上的东西不干净，吃了我怕你闹肚子，等回府，我让厨子做各色年糕给你吃。”

她闻言，怔怔的看着他——前世小时候父母工作忙，她一天三顿都是自己出去吃街边摊，结婚后，老公是有些反对她吃外卖，倒不是怕她吃坏肚子，而是因为他是农村出身，节俭惯了，嫌外卖贵而已，他因此，还斥责过她，相亲结婚的没什么感情，为了类似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少吵架。

萧清越看她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放下手中的账簿，有些紧张道：“街上的东西真的不干净，我们不知道他们做吃的前，手都碰过了什么东西，府内的厨子来自五湖四海，每个地方的年糕口味都不同，回去都试试就知道了。”

安亦瑶不知为何，突然想流泪，这才恍然觉得，前世里任何一件事翻出来，现在想想，都会觉得委屈。

她赶紧把头撇向车窗，不想让他看见她红了的眼眶。

萧清越却以为她生气了，开始不知所措起来，账簿也看不下去了，就想转移话题，可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不经意的扭头，发现临近他身侧的车窗外，有个字画摊，围了很多人，在驻足观看，里面隐隐有声音传出。

萧清越见状不由喜上眉梢，先是让马车停下，回头向安亦瑶说：“那边有个字画摊，看起来很热闹的样子，虽然街边的摊子上卖的都是一些赝品，不过也有不少佳作，走，过去看看，挑一些你喜欢的。”

“啊？好。”安亦瑶点点头。

萧清越见她笑着同意了，暗暗松了口气，先下车，然后把她抱了下来，看着围的都是人的字画摊，暗暗皱了皱眉——如果不是看安亦瑶有些不开心，他才不愿她来这种地方。

安亦瑶也不明白萧清越怎么突然对字画摊感兴趣了，但他既然说了，她瞅着这边也确实有些热闹，便提了兴趣，站在他身边，向字画摊走去。

本来围着字画摊的路人，看到萧清越和安亦瑶走来，看两人打扮非富即贵，于是竟都下意识的让出道来，安亦瑶便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被围在里面的人。

看背影是一个年轻的公子，泼墨的长发只用了一根青色锦带系住，垂在脑后肩部，一袭罗绿色的棉质长袍，身段颀长挺拔，正在指点着一幅画，身边有一些女子，面带微微的痴迷，不过却不是因为画，而是因为指点画的人——因为她们根本就没有看向画，只是全部看着那男子，笑的很是姨母。

“这幅《万里江山图》，虽是仿照的青城山人的作品，但确实赝品中的佳作，大家看，这里描绘了连绵的群山冈峦和浩淼的江河湖水，于山岭、坡岸、水际中布置、点缀亭台楼阁、茅居村舍，水磨长桥及捕鱼、驶船、行旅、飞鸟等，描绘的倒是颇为精细，意态较之原作也很生动，”他停了下，伸出纤纤手指往画上轻轻一点，又接着说：

“这幅画景物繁多，气象万千，构图于疏密之中讲求变化，气势连贯，以披麻与斧劈皴相合，表现山石的肌理脉络和明暗变化，设色匀净清丽，于青绿中间以赭色，富有变化和装饰性，作品意境雄浑壮阔，气势恢宏，充分表现了自然山水的秀丽壮美，不错不错，已是将原作中的意境，描绘出了七八分了。”

“字画我还真没看出什么门道，不过燕公子的讲解，我听着比画还要精彩。”一女子掩口笑道，一旁众女子紧接着连声附和。

“燕公子，你住哪里？”

“燕海陵公子，你的名字都比这画要更有意境的多啊……”

“是啊是啊！”

女子们的声音越来越显孟浪了。

一旁的男人们见状，纷纷露出了嗤之以鼻的神色。

安亦瑶暗暗发笑，没想到在这礼教甚多的古时，也难掩女子们对俊美男子的倾慕之心啊！只是这男子长什么样呢？她好奇探头看了过去。

就在这时，男子突然转过脸，她将他的正面看了个清楚，脑中却莫名闪过一声轰鸣——男子约摸十七八岁的模样，剑眉下一双眼睛深邃幽沉，好像里面有很多的故事，看到这双眼睛，给她的第一感觉并不像是一个少年的眼睛，倒像一个久经沧桑的人，满怀心事，还略有伤感，如果不是面庞尚带着稚嫩的秀气，她还真以为他是一个好几十岁的成年人，他的嘴唇凉薄，此时嘴角正微微向上勾着，但她不知为何，就是感觉不到他在笑。

这张俊秀的面孔绝对是第一次见，可她为什么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这种感觉是冰冷的，她看着他，就觉得心头似被雪水渐渐漫过，逐渐变得一片寒凉。

“在看什么？”眼前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萧清越俯身看她，又扭头看向身后的男子，侧面上写着明显醋意。

“没什么，快走！”安亦瑶一把抱住他的胳膊——许是一旁他们的豪华马车，也有可能是她和萧清越衣着确实有些扎眼，那男子也朝他们看过来，在快要和她对上视线时，她猛的扭过头，扯着萧清越的胳膊就往马车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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