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桃花树下桃花酒

裴夫人走了，裴将军也走了。府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了裴筱陨和悦竹，悦竹此时出去置办衣物，裴筱陨坐在门前看着远处的树发呆，雨后清凉的空气很干净，树叶尖上垂挂着的露珠借着阳光，散发出晶莹的光。

“坐在这里干什么？”莫凌昕走进裴府，看着裴筱陨，开口道，“吃饭了吗？”

裴筱陨不想说话，便没有理他，后者随即也坐在她身边，柔声道：“走吧，我带你出去转转。不吃饭怎么行呢？”

莫凌昕说着便抓起她的手，把她拉上马车，到了珍肴阁点了一桌子菜。

“点了带壳的虾。”莫凌昕说道，“快吃吧。”

“我不想剥。”裴筱陨看向他。

莫凌昕随即拿起一只虾，剥好放在她的盘子里，然后又拿起第二只，第三只……剥了满满一盘，又说：“本王第一次给别人剥虾，快点吃。”

有点霸道又有点温柔的语气让裴筱陨心底一暖。裴将军走后，莫凌昕几乎每天都会来裴府转转，跟她说话，给她送好吃的点心……

“谢谢你。”裴筱陨拿起筷子，吃着眼前满满的一盘虾肉，眼睛愈发湿润起来。

“你怎么了，怎么哭了？”莫凌昕皱了皱眉，有些着急，“虾不好吃吗？”

“……好吃。”裴筱陨又吃了一口，问道，“有酒吗？我想喝酒。”

“有有有。”莫凌昕连忙答应道，“你好好吃饭，我一会带你去喝酒。”

“好。”裴筱陨止住泪水，一口一口扒拉着盘里的虾往嘴里送，这些天都没有好好吃饭了，真的饿到了，两个腮帮子被塞得鼓鼓的，认真咀嚼的样子有亿点点可爱，莫凌昕注视着她，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

“汤汁粘脸上了，小花猫。”清澈的宠溺的语调，他伸手为她擦去嘴角的汁液，后者微微一怔，鼓鼓的脸蛋也停住了咀嚼，转头注视着他，湿湿的眼睛更加明亮干净，莫凌昕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小脸蛋，“小胖妞！”

裴筱陨嚼完口中的虾，瞪着他道：“你才胖呢！”

莫凌昕笑着：“小花猫，小胖妞。”

她追着他，在房中回荡起一声声笑语。

时距裴母的离去已有十天了，两人第一次这么放下所有欢语笑声，已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就好好过好以后的每一天吧。

傍晚，刃泽牵来两匹马，莫凌昕跳上去，招呼裴筱陨：“上来。”

“我不会骑。”

莫凌昕勾唇，嘴角有些止不住的笑意，驾马走到她身边，伸手抓起她的胳膊，下一秒裴筱陨便坐在了他的马上，靠在了他的怀里，耳边传来他暖暖的气息：“不会骑？我带你。”说着，便一夹马肚子，喊，“驾！”马儿一鸣，跑了出去。

裴筱陨吓了一跳，双手紧紧地抓住马鞍：“莫凌昕，你慢点！”挨近的身体，热量缓缓上升，裴筱陨扭动了下，脸渐渐红红的。不料马儿一跃，又撞进了他的怀里，坚实的胸膛牢牢地将她护住，裴筱陨安静的坐着，努力地压下双颊的红晕，不再说话。

感受着怀中小小的人，莫凌昕心里暖暖的，颊上的笑意衬得他更加俊美风逸。

七月初，夏季的植物枝繁叶茂，野外的空气清新可佳，莫凌昕跳下马，而后把裴筱陨也接过来下了马。

“好漂亮啊！”裴筱陨看着眼前美丽的景象不禁感叹道。

一棵高大的桃树显为瞩目，还未完全掉落的桃花散发出甜甜桃子香味，粉花绿叶间藏匿着胖胖的桃子，微微泛红的一点仿佛害羞的姑娘，躲在叶子后面不想人们发现，随风而落的片片花瓣犹如仙境一般落在深深浅浅的草枝上。

迎着逐渐淡去却愈发温馨的傍晚日光，裴筱陨仰头看着漫天飞舞花瓣，侧脸被阳光勾勒出好看的线条，脸颊上细细的绒毛也显得格外柔和。

莫凌昕走向她，即将休息的太阳停留在两人的眼前中间，高大的桃树与日光互相回应着，似一幅优美的画，画上的两人俊逸倩丽。

“喜欢吗？”他问她，“我不开心的时候总喜欢来这里。”

“喜欢。”裴筱陨看着他，深邃的眼眸有些清冷却又暖溢柔情，这古代的男子可真好看！她在心底不禁感叹。

两人坐在树下，看着太阳缓缓落山，直至只剩下一缕浅浅的余光。

“你过来。”莫凌昕起身走到树后，又蹲下去，伸手扒开地上的草。

“你在干什么？”裴筱陨不解地问。

过了一会儿，莫凌昕从土地里挖出来一个坛子，拂干净泥土，隐隐约约看见上面釉着一个“酒”字。

“你不是要喝酒吗？”莫凌昕笑着拍了拍跟前的坛子，“桃花酒。”

“你埋在这里的啊？”裴筱陨问道，摸了摸酒坛。

“不是我。”莫凌昕靠着桃树坐下，裴筱陨也靠着坐下，前者又说着，“我母妃告诉我，是十五年前她和父皇一起埋下的。”

“皇后？”

“不是。”莫凌昕道，弹了弹酒塞上的尘土，边打开封口边说道，“皇后不是我的亲生母亲。”浓郁的花香掺加着酒香流动在空气中，环绕在鼻间，甜雅糯纯，久香不散。

“那时候，我父皇刚刚登基，我母妃被封为婉贵妃，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母妃深在后宫，不争不抢，只想安稳度日，可世态不平，環妃也就是先皇后为争后位害死了我母妃。父皇知道后将他们母子二人打入了冷宫，即使環妃已死，她的儿子也一直被禁在冷宫，可我母妃终究是再也回不来了。”没有酒盅，莫凌昕端起酒坛饮了口酒，目光沉沉的，心里想起婉贵妃便难受起来。

“你母妃会变成一颗星星在天上看着你长大默默地守护着你……就像我娘亲一样，也会变成星星看着我守护着我，她们都没有离开，只是换了另一种方式陪伴着我们，她们也一定希望我们健康快乐。”裴筱陨望着已刚刚到了夜里的星星，对他说着也是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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