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终究不是我

成亲三日后便是回宁，这一日，我同顾谨渊坐马车在前往洛府的路上，现在正是寒冬，外边正下着雪，皎白的一切笼罩着天地间的视线。

我裹着红色的大裘，手里拿着暖炉，旁边的顾谨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着一张脸，我也不去理他。两个人坐着相对无言。气氛就如同外边毫无生血的白雪般，由内而外的冰冷。

“到了，王爷夫人，”素云拉开布帘，她冻得嘴唇由白变紫，我随手将暖壶递给她，素云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我，惊恐的道：“夫人这……不可”我不等她再推托，已经将暖壶塞在她怀里，

顾谨渊楞了一下，转头看着我，有些不明所以。

素云还想再说话，被我瞪了一眼。

顾谨渊还是像上次一样已经先走了出去，再伸出手来扶我。我看着外边白雪皑皑一片，身为南方人的我从小到大都是没见过雪的，一时看得呆了，忘了脚下，一踩空跌了下去…

还好顾谨渊手疾眼快的接住了我，顾谨渊手搂着我的腰，冷冽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多了几分温柔。

他将我抱了下来，门口的侍卫连同素云他们都瞪大眼睛看着我们，我尴尬都得能抠出三室一厅……

太窘了，我低着头，都不敢看顾谨渊的眼睛道：“多谢王爷”

顾谨渊看着我，扫了扫我头上的白雪，又俯下身为我系紧了大裘。面露温柔的道：“没事吧，下次小心点”

我别过头去，不敢看他，心里默念上八百遍，这是女主角的，这是女主角……这谁槽得住。

我福了福身，微微垂眸道：“是，妾身记住了”，便自己往府内走去，走的时候还听见门卫露出一脸姨妈笑，窃窃私语道：“你看，王妃还害羞了”

忍口吐芬芳的心，暗暗戳戳小手，脸上还是装作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

顾谨渊又恢复了木头脸，他两步就跟了上来，微微皱眉，没有看我。

萧夫人，和洛阳早就在里面候着了，一见我们进来，顿时眉开眼笑，

萧夫人走过来连忙拉着我的手，一脸想念关心的道：“晴儿过的可还习惯？”

我微笑的看着，她淡淡的道：“女儿一切都好”

我和顾谨渊同他们打完招呼后，顾谨渊便在那陪同洛相一起喝茶，而我则被萧夫人拉着罗里吧嗦的聊家常和各种嘱咐。

连昔日里板着张臭脸的洛相，今天都和颜悦色，笑得跟肯德基的老头似的。

四处未见我哥，有些疑惑，便开口问萧夫人：“母亲，我兄长呢？怎么不见他人”

“你兄长有些事，出去了，”萧夫人笑得开心，突然凑起我道：“晴儿你快得快点诞下子嗣许才是，这样才更有利于稳固你的地位”

听完，我刚喝的一口茶都差点喷出来，一脸复杂的望着她，尴尬的应付几声，就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妈妈呀，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还没…圆房。而且你宝贝女儿整天想的是怎么和离……

临用晚膳的时候，洛尘才回来，并且带了一支海棠玉簪子送给我，十分精致，我也甚是喜欢就直接将它簪在头上。

用晚膳时，萧夫人坐在旁边，一直用胳膊碰我，非要我一直给顾谨渊布菜，我有些无可奈何，自己吃还来不及呢，还非得一直给别人夹菜……

我一连的给顾谨渊夹了三次一模一样的菜，抬头对上顾谨渊意味深长的眼神，赶紧低头扒饭，感觉背后有点儿凉。

用完晚膳，洛尘非拉着我单独聊聊，我们一同去了书房，他谨慎的左看右看然后才关上门，转过来一脸阴沉的看着我：“妹妹，你可知道洛霖对下落？”

我心里打了个寒颤，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我坐了下来，喝了口茶，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不知，兄长何出此言？”

“我的探子回报她没有死”洛尘的脸黑得可怕，没有了昔日阳光嘻嘻笑露出酒窝的模样。

“哥哥，她也是我们同父异母的家人…”我面露焦虑，还未说完，就被洛尘打断，

“妹妹，你说什么呢，你不是最希望她死的吗”洛尘皱着眉的看着我，脸上的阴霾多了几分不解。

“我们欠她的太多了，终究是要还的，”我垂眸，面露痛苦之色，

“我希望哥哥能明白，及时收手，欠她的一切我都会还给她的”我坚定不移的看着洛尘，表明我的态度。

洛尘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看着我：“妹妹，你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人都是会变的，安分守己，恪守自己才是最好的选择。”我面不改色的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丝难受，可能因为这是洛晴的身体吧。

洛尘眼里闪过一丝异样，他的神色里又多了几分难过，揣紧着拳头，“妹妹，你小时候不是说过你只喜欢高高在上风光无限的哥哥吗，不喜欢一事无成懦弱无能的洛尘吗”

眼眶有些湿润，进了风，脑子像断了弦般怔住。我红着眼眶开口：“我现在只想哥哥跟洛府安然”

洛尘欲言又止，还想说些什么，我打断了他道：“兄长你以为的掌握全局胜券在握，其实不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以为你按插的那些探子别人就不知道吗？你以为洛府看起来风平浪静”

我顿了顿，沉着脸道：“实则，你用的手段别人也用着，洛府有多少只眼睛盯着”我揣紧拳头，冷汗不停渗下。

洛尘的神色彻底的沉了下去，显得阴森可怖。他沉默了一会，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妹妹你…都知道？”

整个大局汹涌波动，没有谁可以心安理得的置身事外。

我不再看他，正了正神色道：“时辰不早了，妹妹今日就说到这了，兄长好好考虑……另外洛霖那边我也希望你高抬贵手，杀不了她的，趁着现在还能回头，弥补犯下的错”说罢，我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走过坎坷，才知平安就好。

顾谨渊早已经在堂厅里等着我。见我过来，同洛相他们告完别便扶着我往外走去，准备回程。

萧夫人红着眼眶，嘱咐我许多，洛相也隐隐向我投来了不舍，我看见洛尘也走了出来，他远远的站着，我看不清他的神色。我摸着手里的手环，别过头便不再看他。

在马车上，顾谨渊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他握着我的手，温柔的问我怎么了，我看着他的手，有些不自在，想抽离，掌心温热得有些发烫。

我想了想，勉强的笑了笑道：“我有些想我姐姐了，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我很担心”

我能感觉到顾谨渊的手一颤，我面露痛苦，红着眼眶道：“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

顾谨渊的脸色变了变，我感到心力交瘁，一股力不从心的感觉突然涌了上来，这种心理的搏弈比在职场上难得多。

顾谨渊勉强的笑，故作镇定的道：“她会没事的”很快他的异样就消散，恢复一如既往的模样。

“是啊，希望如此”我脸上暗了暗，显得有些闷闷不乐。拨开窗帘，看着外边形形色色的一切，路人匆匆忙忙的走着，小贩穿的臃肿穿着摊位。街道上的红灯笼摇摇晃晃，脑子里闪过清明上河图的图像。

我指着不远处的一家糕点铺道：“从前，姐姐最爱吃这家糕点了”

顾谨渊的神色闪了闪，“你想吃吗？我去给你买”还未等我回答，他已经叫停了马车，大步的跨了出去。

我在车内通过窗外看着他的背影，我只是寻个理由罢了。他想买给的却不是我。

我见他买了两份，一份小心翼翼的塞进自己的怀里，我放下窗帘假装看不见，过了一会便见他回来了，将一份热乎乎的糕点放在心里，我微笑的看着他道了声“谢谢王爷”

我看着怀里的糕点，我时常在想，其实洛晴知道顾谨渊喜欢的从来都不是她，即使误会了洛晴就是小时候救了他的女孩也只是那一刻的温柔罢了，所以洛晴才因为这份执拗一步步走向自我毁亡，因为心里的扭曲，明明自己样样都不输洛霖，但是顾谨渊却也从来不正眼可自己。

回到容王府，顾谨渊温柔的看着我道：“我公务繁忙，过几日再去看你，你先自己回去吧”

我福了福，努力让自己笑得无半点介怀道：“请王爷以公务为重”

言外之意，你永远公务繁忙别来找我，我最开心……

顾谨渊身体一僵，质问道：“王妃自成婚以来，似乎都对本王很冷漠”

我一脸淡定，故作诚恳的道：“王爷多虑了”眼睛不敢看他，跟聪明的人打交道，脑细胞都是一次性用完的。

他一步一步的向我靠近，我低着头也一点一点的后退。自至他把我逼得再无可退，我靠着墙，一点不明所以。

顾谨渊语气冷漠，眼色却有些郑重：“王妃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我叹了口气，目光冷漠的道：“今时已非往日”随后想了想，又微微一笑：“王爷莫要多虑才是”

顾谨渊犹豫了一会，又道：“王妃又为何诸多冷淡？”我感觉他好像是在明知故问。

“王爷你为何不多想时间考虑清楚，问问自己的心，”我自己开门见山，目光如炬的看着他，逼他一把也是逼自己一把。

他目光暗淡，我心里也翻天覆地，这番话有些大胆，不止这番话，今日说的话都有些大胆，他皱着眉问我：“你想说什么”

我揉揉脑袋，这样被他逼着抵着墙很不舒服，我有些无可奈何道：“你我还什么都未发生，现在什么都来得及，王爷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您想纳谁休谁我都无话可说。请您看明白自己的真心”

他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似乎没想到，我会说这种话，

“那你觉得我想纳谁休谁？”他神色有些温怒，这是我第一次靠他那么久，“洛晴，还是想说你已经不喜欢我了是吗”平日的冷漠仍然在，语气有些认真。我微微垂眸不去看他也不敢回答。

我终究不是洛晴，亦不是洛霖。

喜欢你有用吗……

我对你也从来都没有过多的情感，我步步为营只想改变自己身为女二的悲惨命运，尽我所能的保下洛府，活着回去罢了……

顾谨渊见我沉默不语，想必也知道了答案，他开口低沉的声音道：“过几日再来看你吧，一个月后便是春日宴了”说罢，他自顾自的离开了。

留了我一人在风中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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