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陆惜音向来就是说到做到的，跟周生辰报备的第二天，就麻利地解决了陆惜音东施效颦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她对苏敏做了什么，反正只知道苏敏一连好几天的脸色都很不好，而且还没有出过院子。等大家再次看见她的时候，她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不再学陆惜音了。

再说周生辰和陆惜音…

他们已经回到了西州，变回了师徒关系，便不能再像在大津城一样亲密了。也许是周生辰很懂得克制自己吧，他很快就习惯了这种关系的转变，而惜音…

明明在大津城，她还能肆无忌惮地喊他“周生辰”，而现在却要乖乖地喊师父…明明周生辰还是一样疼爱她，纵容她，但是她总感觉哪里不一样了…在大津城，那是一个丈夫对妻子的疼爱，而现在似乎又变回了长辈对小辈的纵容…

而这种转变，陆惜音一时间适应不了，但是她得适应，也要强迫自己适应，因为她心里知道，这才是他们两个最正确的相处方式。只有这样，她才能陪他更久一点…

她不去见周生辰，躲他躲得远远的，她需要调整自己的状态，也同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周生辰吧！

回想起那天在书房，他们谈完苏敏的事情之后，两人的对话…

自从陆惜音回到西州后，情绪都不怎么样，恹恹的没有什么精神。周生辰自然是看在眼里的，那日他就开口问了。

周生辰：惜音啊，你这几日是怎么了？自从回到西州后，你的心情好像就不怎么好的样子？

陆惜音没什么。只是弟子有一问，百思不得其解。

周生辰：你问吧。

陆惜音一步一步地走近周生辰，目光定定地望着他。

陆惜音若两人真心相待，却因种种缘由不得相守，虽知该放下但又放不下，该怎么办？

周生辰没有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是他心里明白的，她是在说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也是在问他要一个答案。

陆惜音师父也不知该如何做是吗？

周生辰：在书院，桓愈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他问我是否后悔年少立誓，无妻无子？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过，那日从南萧回来时送我们渡江的船夫，他说的话告诉了我，无论是否后悔，一切的选择都是值得的。

陆惜音听明白了。有那么一瞬间他是后悔的，但是他不会改变他的誓言！有悔，无怨！

对于这个答案，陆惜音其实毫不意外，这才是她的心上人啊！可是，难免还是有一丝失落吧，更多的是自卑…

周生辰身上背负着天下大义，心中有大爱，而她却还想着自己的私情，将自己身上的责任抛在脑后！真是枉为他的徒弟了…

那一瞬间，陆惜音觉得自己狼狈不堪，更不敢再直视周生辰的双眼，匆匆行了一礼后，就落荒而逃。之后就一直窝在藏书楼里，再也没见过周生辰。

刚回西州时，陆惜音就派人去青龙寺把她之前留在那里的行装拿回了王府。她在南萧时答应过南萧帝会赠他半数藏书，现在正好有时间整理好，让人给他送去。

问蝶和清月都是陆惜音的贴身婢女，自家公主心情不好，她们都看出来了。

清月：公主，您已经在藏书楼待了好几日了。

问蝶：是啊，公主！这些日子您只顾着整理书了。您是和殿下不开心了吗？闹别扭了？

陆惜音摆书的手一顿。

陆惜音和师父有什么关系啊？

清月：过去殿下不在王府，您等王军捷报，等殿下凯旋。现在殿下就在府上，您却躲在这里不见他，还不是师徒之间有了嫌隙？

陆惜音少见的没有答话，只是埋头整理着书册。

她从藏书楼出来，回到了自己院子，桌上摆着她常用的琴，也是周生辰曾经用过的琴——长风。她一直都小心翼翼地保养着它，将它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她走到琴边，坐下，心不在焉地拨弄了几下琴弦。

周生辰这几日也不曾来找她，怕是心里明白她的煎熬，所以才想给她时间调整吧。

谢辰：小殿下，心事很重？

听到声音，陆惜音抬头望去，原来是被她的琴声吸引而来的谢辰。

谢辰：要我为你卜一卦吗？

陆惜音你不是向来只为战事而卜吗？怎么忽然要为我卜卦？

谢辰：对小殿下您，是个例外。

陆惜音请进吧。

陆惜音和谢辰相对而坐。

谢辰：殿下北伐时，遇到城池被屠，救下的人全部送回了原籍，我不知自己原籍是何，本应送去临近的太原郡，因为眼盲，被殿下收留，更有幸，被军师收为了义子。

陆惜音我知道，所以你被军师赐名谢辰，为谢师父收留你。

谢辰：小殿下不好奇吗？殿下为何独独收留了我？

陆惜音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谢辰：殿下当时对我说，王府里有一位小公主，受了伤不能开口说话。他看见我，就想起了那个姑娘…

陆惜音万万没想到，这原因居然是因为她！在他常年在外征战的生涯里…本以为是她一直在等待着他，没想到，周生辰也会在远方牵挂着她…

谢辰：小殿下想问什么？

陆惜音我…

陆惜音一时间犯了难。

谢辰：姻缘？

谢辰：姑娘不答，就是想问了！

谢辰：那便姻缘吧。

谢辰向来卜卦极准，可是卦象上的内容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又不确定地再摸了一遍。

清月：公主，殿下请您过去！

陆惜音好。问蝶，你留下来照看谢辰。

问蝶：是。

陆惜音走后，问蝶好奇地看向谢辰。

问蝶：你方才是在卜卦吗？

谢辰：是。

问蝶：是给公主卜卦？卜的是什么卦啊？

谢辰：姻缘。

问蝶：那怎么说？我家公主的姻缘是什么样的？

谢辰：母仪天下。

问蝶：母仪天下？那就是皇后命？你的意思是我家公主将来会当皇后！？

问蝶：不愧是我家公主！不过，我家公主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以她这般地位，也确实只有皇帝才能配得上了！

谢辰没有答话，而问蝶则自顾自地高兴去了。

陆惜音带着清月去到了周生辰的书房，吩咐清月在外候着，自己走了进去。

周生辰：王府来了两位客人，这两位与你都有渊源。

陆惜音一时想不到是谁，直到看见了平秦王。

平秦王：想当年，本王还误以为你是小王妃，记得吗？

陆惜音记得。

平秦王：你，你会说话了？

周生辰：几年前的年关就会说了。

平秦王：太好了！徒弟的嗓子出了问题，愁死的是你这个师父！

平秦王当着陆惜音的面，把周生辰卖了个干净。

平秦王：你可不知道，当年你遇刺受伤，伤了嗓子，本以为几个月就能好。后来你师父才知道，你这嗓子一年多都没有起色，在外打仗的时候都着急的不行啊！

平秦王：他啊，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去拜访那个地方有名的医师，他这一身医学上的本事啊，就是跟那些医师学来的！

周生辰试图制止，然而平秦王没有理他，自顾自地说得起劲。周生辰注意到陆惜音看过来的目光，只好硬着头皮朝她露出尴尬的微笑。

陆惜音注意到了周生辰的装扮，他把头发放下来了。陆惜音清楚地记得，当日在南萧，在龙亢书院，她只是顺口说了一句，喜欢他不束发的样子，他就答应了以后在王府都不束发了，而且他做到了。

其实，陆惜音自己都不记得这句话了，而周生辰却把她的每一句话都放在心上。他只是嘴上不说而已，但是他都默默地为她做了。

周生辰这边，他不能再让平秦王说下去了，他只好找个由头，转移话题。

周生辰：你，你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平秦王：我这次来还真是有正事。朝廷这次把雍城封给了我，那雍城就是你护下来的，我代雍城一城的百姓谢过公主殿下。

陆惜音平秦王客气了。

平秦王：这是其一，其二嘛…

平秦王的脸上立刻挂上了幸福的微笑。

平秦王：我把淮阳带来了！

淮阳？高淮阳！？

陆惜音脸色一下子就黑下去了。周生辰想到当初陆惜音对高淮阳的介意程度，不由地转头看她，不出意外，看见了惜音难看至极的脸色。

周生辰：来送喜果？

陆惜音一听，愣了愣。回想起那日见到高淮阳的样子，那简直是对周生辰情根深种啊，她就这样放弃了！？

平秦王：你说对了！这本来千里迢迢，我不让她来。可她一听要路过西州，说要来看看故人。她没亲人了，说你们就是她的娘家人！下个月就要过门了！

周生辰：提前恭喜啊！

陆惜音恭喜平秦王！

平秦王：此去雍城，三日便回！淮阳就拜托给你了！

平秦王拍了拍周生辰的肩膀。可是陆惜音不干了，她立刻抢在周生辰之前回答道。

陆惜音平秦王放心，我定会照顾好她的！

周生辰看着陆惜音的眼神满是错愕。

惜音照顾高淮阳！？她刚刚明明还一副要扒了高淮阳的皮的模样！

女人的心思犹如海底针！周生辰表示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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