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弦煮好茶,用抹布把茶盖捏下来,手拿扇子在上面不断扇着,待到不那么烫时,端到托盘上,往协芳阁走去。
“滚出去!”
隔着老远便听得清楚,看来是齐淮又在发脾气,两个仆从从他屋里出来,令弦还是伸脚迈进屋里。
齐淮听见声响,一个杯子扔飞过去,令弦吓了一跳,嗓子里发出一声惊呼,耸着肩紧闭双眼,站在原地不敢动。
好在那杯子是碎在了门上,并未砸中令弦,齐淮看向她,他本以为是那些仆从又依华采姗的命令来看自己,没成想是这个小娘子。
“你蠢是吗?杯子飞过去也不知道躲。”
令弦惊恐未定,身上还在抖着,她被打怕了,语气里吓出了哭腔。
“公子恕罪…我只是怕糟践了这上好的茶盏。”
齐淮并未再苛责,哑着嗓子,放缓了语气。
“推我出去走走。”
令弦原以为自己听岔了,齐淮可是听谁说出去走便要打谁的,她不禁愣在原地,细细在脑中回想他每一个字。
齐淮见她傻站着不动,语气里添了几分不耐烦。
“聋了吗?我说推我出去走走。”
令弦这回听真切了,她赶忙将手里的茶盏,推着他往院子里走,齐淮用手指了一个方向,令弦会意,推着他往西北处走。
院儿里的下人们也是全往令弦齐淮的方向去看,凑在一块窃窃私语着。
齐淮听着后,一个凌厉的眼神抛过去,吓的他们都不敢再说,背过身去继续,扫树叶的扫树叶,擦低的擦地。
“停在这。”
在无人看守的偏门处,齐淮开口,令弦乖乖照做,他倚靠在四轮车椅背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里的墙比别处的矮上许多,一眼便能看到外边,宅院外的天地,无边无涯。
“你几岁了?”
齐淮开口询问。
“实十岁,虚十一。”
“知道为何买你来吗?”
男人漫不经心的嗓音让令弦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她低着头,手上小动作不断,闷闷的嗯了一声。
男人面相凶,看起来像想吃人似的,令弦不敢对上他阴鸷的眼神,垂下眼眸,站在原地不敢作声,可下一秒,齐淮的话便让她大吃一惊。
“我不喜欢强迫人,况且你年岁也忒小了。”
令弦猛然抬头,她眼珠子晃动了几下,明显有些不可置信。
“强求的事不会有好结果,捆绑不成夫妻,生而为人,便不可行禽兽之事。”
齐淮从衣襟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还有身契,递在令弦手里,他是前些天就想给她的,只是没找到机会,令弦受宠若惊,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我自幼双腿残废,被困住了,你若留在这,会同我一样,沦为囚中之鸟,我乃是不得已,一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你有两双健全的四肢,不应被困于此。”
齐淮脾气急迫且易怒,一个不痛快就大发雷霆,把火气都发泄到屋中大大小小的物件,本以为会比华采姗苛责更多,没想到他竟能为了帮自己而去忤逆父母。
探人之际,不可轻以表面。有人看似知人知面,实则心口不一,当面一套,背地一套;有人则表面凶神恶煞,实则内心柔软,最具善良之德。
令弦鼻子忍不住发酸,她颤抖着双手接过拿纸卖身契和荷包。
“草丛堆里,有一狗洞,一直不曾填上,你人瘦小,想必出的去。”
令弦再也忍不住眼泪,心中不止是感激,更多的是感动,她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齐淮制止的话还未说出口,令弦跪直身子,泪流满面。
“公子恩情,阿弦永远刻在了心里,若日后还有缘相见,愿舍命报答。”
令弦颤抖着嘴唇,瘦小的身躯表现出她的坚毅,齐淮掩饰住心中翻江倒海的情绪,轻笑着摇头。
“你看你都说到哪了?我还死不了,哪用着你个小娃娃去搏命?”
令弦是个实心眼的,以为齐淮不屑于她的报答,她提高了嗓音,眼神中满是坚定。
“可我不是一辈子都这么小。”
齐淮看着眼前的小孩,嗓音轻缓。
“快起来吧,行善是为积德,并未为了所谓的报答,你快快逃走,远离这吃人的是非之地,记得小心些,别被人牙子绑了。”
令弦轻轻点头,从地上缓缓站起,刚想逃走,突然想起些什么,从身上掏出两个女红绣品。
“公子,这是我缝的绣品,还望笑纳,正好两个,一个送您,一个…想托您给一个叫慧妍的阿姊,她帮过我,我心中很是感激。”
齐淮看着手中的平安福,轻轻点头,语气中透着几分赞许。
“你是个知恩图报的孩子。”
“公子,阿弦走了,有缘再见……”
令弦身子瘦小,很顺畅的从狗洞里钻出,她最后看了一眼墙院,矮则矮矣,但对于有的人,确实遥不可及的高度,她牢牢记住齐淮的话,头也不回的离开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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