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之死

一切平复之后，是对“白鸽”中良的审判。

C19被消灭后，撕下X伪装的中良也被秘密看管起来，尽管允许和亲人瑛真，竹君来往。“看来我始终被怀疑着啊。” 中良叹了口气，忙于作战，他已经接连三夜没有合眼了。

接下来的审判，中良已经无力辩解，只想快些等来结果，然后无言接受，不论结果好坏。

审判会上，与中良一起战斗过的战友们坚定地站在中良一边。正清声泪俱下，“对不起，没想到是这样……中良先生为了保护不小心接触组织的我把我带入组织，然后安排瑛真和我见面，故意放松对我的监视，让我有机会以更加客观的眼光看待组织，有意引导感化我……”

“当年要么我出事，要么我们全家都会出事，但中良先生用自己的性命下了赌注，让我们都活了下来，但我当时不理解他的做法。他看到我不好的态度，害怕放我走后会出事……” 真海也哭着说。

“中良先生可以忍住误会，同时继续行医，对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照顾有佳，应该予以宽恕。” 已经怀孕的竹君挺着大肚子，真切地说。

“我作为警察，深深被中良先生所感动，如果这样的人不被宽恕，那么我们所追求的正义又在何处？” 弘蒲严肃地发问。

“经历过这么多曲折，相信大家都清楚中良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毕竟所处环境特殊，犯下的一些过错可以容忍，即使不能容忍也不能与恢复他的名誉、功绩这件事混为一谈……” 信平，瑛真，庆枫等人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白鸽的卧底证明我已经全部呈上了。相信，大家心里都曾对白鸽这位在黑色恐怖中坚持作战的优秀情报人员怀有深深的敬畏与感激。现在C19不复存在了，难道……白鸽就要受人冷落，唾弃吗？” 平田以及公安的同事们表示。“很显然，没有人会这么做。” 因为世界上越来越多的人游行请愿，希望赦免白鸽。

请愿的国际友人中，有这样两名熟悉的面孔。一个是当年屠杀中幸存者的后代江柏，一个是常年定居在汤瀛并曾将失落的佛像回馈祖国的琼夏人贺宁。

贺宁表示，收到包裹的那一刻，他知道是X悄悄拿走了佛像，并转交给他。

审判长表示，中良的功绩当然要正视，但深入组织的他似乎曾擅自做主做出一些疑似超出职责背叛公安组织的坏事，对此应该着手调查。

十五人名单……平田猛然记起，惊起了一身冷汗。自己差点忘了，七年前中良擅自主张残忍杀害了公安十五名着重培养的精英成员。那年，他们大多正直壮年，最小的冬织甚至只有二十八岁……

听到这里，中良似乎早已料到，闭上眼，无力地笑了，豆大的汗珠流下来，似乎等待着命运最终的审判。

十五名优秀同志的无故死去，足以逼迫他走向被枪决的命运。

……………………

“抱歉，我们来迟了……” 会场一阵骚动，人群中多出了几张陌生的面孔。

一个，两个，三个……不多不少，一共十五个人。

“冬织” “阳泰” “励侬” “羽治” “理澄” “柚衣” “咏纪” “玉莲” “柊清” “弘川” “苗臻” “景司” “佳树” “苍吾” “香音”当十五人依次吐出这些禁忌的名字时，包括中良在内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年纪最大的一位女士发话了，“请审判长作出判决前容许我提出看法……”

“七年前，X在组织已有了相当高的地位；而另一边，公安中为对抗组织秘密培养了十五名精英成员。但还是不小心走漏了风声，被组织所知。X不满足于即得的地位，想要获取更多组织情报，于是暗中联系我们，希望借这场舆论制造一场秘密杀害我们的假戏，从而帮助我们换一个身份和样貌，继续与其共同对抗组织，也让他取得组织更多的信任。但前提是，无论之后发生什么事情，不要让我们自己人知道。换掉身份后，我们不能再与同伴接触……”

另一个人激动地说，“没有杜撰，审判长先生，请采取我们的样本，尽快还中良先生的清白。”

审判暂停，十五人被带去询问与采样证实身份。

……………………

审讯室里，平田，信平，竹君等人围到中良身边。“真有此事吗，中良先生？为什么不告诉淳树先生和我？” 平田不解地问。中良有些累了，倒在椅子靠背上。

“演戏的最高境界就是要骗过自己身边的人……事实证明，我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竹君焦急地问。

“没什么……真没想到……他们能赶来，真感谢他们。平田，给我根烟吧…憋得我难受……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其他人明白他的意思，纷纷离开了。过了一会儿，一直没有出现的瑛真走进来，靠在他身上。这回，中良没有再灭烟。

“瑛真，抱歉了，让我把烟抽完……” 瑛真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打从一开始，你就想要把所有的罪名揽在自己身上，总说我是不顾自己的傻瓜，到头来你才是最傻的那个人……”

这次，形势转变了。不再是X抱着哭泣的瑛真说教她，而是倚靠在她身边听她说教。“听我说，您真是最棒的舅舅。” 第一次，瑛真终于称呼他为舅舅了。

中良感到一阵欣慰，烟被熄灭了，脑海中闪现出之前一幕幕难忘的情景。恍惚间，他似乎看到姐姐和姐夫微笑着向自己走来……

尽管一直对自己不满意，但自己也确实为消灭组织贡献了应有之力吧……家人的仇已经报了，社会也暂时太平了，他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过一段时间，又可以以中良的身份去诊所为别人看病了，还有竹君和不久后将要出生的孩子们，他也可以当爸爸了……

之前每个病人的症状他都有详细记录并按时打电话询问。不知道……那个关节炎反复发作，喜欢絮絮叨叨的老大妈恢复好了没有……

瑛真也有些疲惫，靠在中良身边睡着了。梦里，她梦见了之后和舅舅，舅母即将开启的美好生活，嘴角露出期望的微笑。

十五人的身份被证实，他们的证词也均属实。

中良在C19的十年间，共杀害了自己的四名战友。（不包括死去的组织成员）第一位是事先预判到自己的死亡而要求中良杀死自己的上司淳树，第二位是饱受酷刑折磨，被中良用枪解脱的卧底成员（中良为让瑛真获得组织信任，让她在地牢里开枪射中的那位卧底），第三位是接受命令被迫杀害的广绥老师，第四位是被迫下令杀害的暴露身份的姐姐珍惠。

其余的人，均被制造假死，以各种假象成功骗过组织，以另一个身份继续与组织的秘密抗争。

审判长亲自去请中良，但没过多久，他独自回来了，面对等待的众人，他默默吐出几个字，“审判结束了。”

审讯室里，彻底放松了的中良倒在瑛真身上，静静地睡去，再也不会醒来了……紧缩许久的眉头此时此刻终于舒展开，生命的最后一刻，或许他也和过去的自己达成了和解，实现了最后的救赎。

瑛真惊讶地看到已经停止呼吸，浑身冰冷的中良，绝望地呼喊起他来。信平也颤抖着走上前去，被弘蒲搀扶着的竹君扑通跪在地上……看着可怜的一家人，审判长一行人谁没有说话。

（就算瑛真没有睡着，中良的死也不会被立刻发现。中良死于劳累过度造成的心脏骤停，并没有发生动静，就像睡着了一样）

（后来，相关人员对中良的家人道了歉，并在舆论的压力下付出相关责任。因为他们急于对白鸽的审判而疏忽了对其健康状况的考虑，如果审判前稍作休息，或许可以避免悲剧的发生……因此十分可惜。）

后来，人们在中良的口袋中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把我的眼角膜留给瑛真。”还有一句话，“不要歌颂白鸽，白鸽杀了太多无辜的人……”

……………………

中良与他死去的家人葬在一起。墓碑上，刻下了这样一行字：白鸽之魂，永垂不朽。三张特殊的照片摆在鲜花之中：进入组织前年轻纯洁的中良，进入组织卧底九年后沧桑忧郁的中良，以及面色阴险却难得露出笑容的X。

锦绣山色里，夕阳把余晖毫不吝啬地投射在墓碑上，映出的阴影温暖地照在众人身上，就像当年白鸽奋不顾身地在黑暗中以最残酷的方式温柔地保全他人的生命一样……

……………………………………

静静的青绿的山野平原上，一个不起眼的墓碑同样静静地立在整齐的草地上，一个年轻人站在墓碑前默默打理着…宛如一副静默清新的彩绘。

墓碑主人，是易安咖啡馆前主人——稚宽，扫墓的年轻人是从前他收留的小学徒，如今是咖啡馆的现任老板——庆枫。

风吹起墓前青绿的嫩柳，再次抚向他的面颊。落寞的庆枫抬起双眼，轻轻叹了口气，回想起稚宽临终前告诉他的惊天真相——

当时，稚宽将公安卧底藏起来后曾找到平田，说自己的行为可能已经暴露了。平田便把X是卧底的真实身份告诉了他，说必要时请找他帮忙。

X和稚宽第二次见面时，稚宽对其推推搡搡，趁机把藏卧底隔间的钥匙塞给了他，后来稚宽在牢中把真相告知给了庆枫——

“庆枫，你靠近点，我给你说个事，那个C19的大头目X…是…公安的人，我……之前把钥匙塞进了他的口袋……之后…也…也请多多协助他……”

想到这里，他再也绷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在草地上，不住地念叨着，“稚宽先生！X先生！稚宽先生！”

……………………………………

产房外，千绘，信平一家以及平田一行人焦急地等待着。

经检查，竹君怀上了双胞胎。

“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大家内心猜测着这对受到无尽祝福的后代的性别。

“这么不安分，一定是男孩吧。” 远志说。

“我觉得像女孩。” 连生三个女孩的信平太太反驳。

随着一声嘹亮的啼哭，整个病房走廊被阳光打亮，洒满生机，寓意着新生的健康祝愿。

医生走出房间，宣布母子平安，“恭喜了，儿女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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