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商和六年，天下躁动，商序王东征西伐。

是夏，烈日炎炎，流医族。

流医族祖上万代为历代君主服务，本为荣，今为悲。整个流医族无一人敢为其治病。

商序者，今王也。东征西伐时长，积劳成疾。

面对商序王的召见，流医族族女以死明示绝不进宫为商序治病。族长左右为难，若不至，整个流医族皆死于非命；若至，白白牺牲最后一女。

商序王的病说怪也怪，话说全天下最灵的流医族，能把死者复生，却不能将商序王的头痛治好，以至于先前八位族女被处死，流医族流传训恶训。既然有命无归，那还有谁敢去？然而流医族一罕见女子却挺身而出：“若族女不至，那夏荷甘愿为流医族丧命！”

夏荷进宫觐见的第一天就看见：

“宣流医族族女夏荷觐见！”太监开始本职工作。在夏荷觐见时，商序打量了她两眼，白纱覆面，他看不清模样，于是直言：“本王多日头痛、气短，却一直不得治，你身为流医族族女，怎么看？”

“臣愿为君上分忧！”夏荷恭敬。

“上来！”夏荷听令上前，立在商序身旁，低头待令，商序也不多说，伸出手来。夏荷上前搭脉，说：“君上脉象杂乱，心跳时而微弱，时而急促；若不医治，恐生命担忧。”台下躁动，商序忘去，全静。

“族女有何高见？”

“医治不可心急，君上每每趁一时之快，服上最烈之药，自然沉积在身，久久不得治。”

“政局不稳，怎可缓治。”

夏荷没有回答。

一士兵连滚带爬，急呼：“启禀君上，卫城突围，恐不日将被攻下！请君上莫再以卵击石，将士不可再亡！”

“废物！”商序大怒，一柄剑掷向下方士兵，血溅全朝。夏荷吓得扑到商序身上，目光恍然；商序冷冷地盯着她，说不出是愤怒还是什么，怕是脑袋搬家。

但夏荷不但没有被斩，反而好好地被下人伺候的。

由于商序的血暴，夏荷满脑子都是血糊。因此，她不敢见商序。一直到了第五天，商序派人叫她来才来，那时已经入夜看着哆哆嗦嗦的夏荷，商序有些气愤，说：“我会吃了你？”

“君上的病不可再拖了，请允许针灸。”夏荷转移话题，商序嗯了一声便进入闭目养神。夏荷慢慢取来一根银针慢慢刺入他的骨髓，他啧了一声，她说：“君上勿动，针灸有误便可毙命。”商序没有再动，夏荷扎下第二针，第三针……他丝毫未动，似乎睡着了。

良久，夏荷唤：“君上！”未应，她掀了掀床上的被单，本想趁机打个囤，不料看见满床的兵器，不禁吓了一跳。怪不得前五天他拔剑如此之快，正当她拿起一根箭时，一只手包住了她的手控制箭，后置向窗外，一个黑衣者倒地。夏荷吓得忙起身，双只眼睛看着自己的双手，口中喃喃：”我杀人了，我杀了他，我杀人了。”随即有泪从眼睛里溢出。

经这件事，夏荷一直呆在住所未出，商序也从未找过她。

诸侯躁动，兵将叛变，商序无力镇压。

面对温波侯的挑衅，以及心机设下的比武，商序先是挥手而过，久则无效。宫中传言商序贪生怕死，怎可忍，商序随之来到武台与他决斗，结果被暗剑负伤，台下欢呼连连。

商序预料兵变，兵变是否由此展开？

商序不是吃素的，只见他仗剑起身，一个空翻砍断温波侯的剑，后来不及安抚腹中伤，又一个飞毛腿将温伯侯绊倒在地，再接着剑随阳光挥向他，近了，近了……

“咻”的一声，商序手中的剑被打偏，原来，台下有同党用飞镖暗算商序。这次失误，让温波侯趁虚而入，一拳挥向他的嘴角，在商序抹干嘴角血迹之际，再一次刮伤了他的手臂。商序的再次负伤，让他无力进攻，温波侯的得意忘形于他为挑衅于，于台下为希望；这个残暴的君主终于可以替换了。温波侯不负众望，将商序刮得血肉模糊，口吐鲜血，眼见胜利到来。文波侯忽略了，面前的君主并不是一个文弱书生，更不是一个草包天子。他习武学文数年，面对这种伤，早在战场演绎了几十遍。只见他将温伯侯拽倒在地，两人纠缠在一起，拳打脚踢，台上血迹一片。终于，这局面终止了，台下人看见的只是两个人平躺在台上，面朝烈阳，商序手中握着鲜血淋淋的匕首，终于闭上了双眼。

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待商序醒来，自己已经被安置在床上，夏荷手撑着头，已经进入梦乡，他试唤却喊不出声，他心道：我失声了？哑了？

接着，他伸手拽了拽夏荷的手腕，企图立起身子，但结果并不如愿以偿，夏荷一个重心不稳跌入他的怀里。

“啊！”他吃痛地叫出了声，后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夏荷，两人四目相对，彼此急促的呼吸听得清晰，夏荷紧拽着被子，商序急忙松开拽着他的手，结巴道：“你……你起来。”夏荷立起身体后，也顺便拉起商序，将他安置好在床头。

商序顿了一会儿，说：“水。”夏荷如愿月端来茶水，待他喝完，放回原处，又拿来洁净的绷带和草药替他换药，商序的伤已经慢慢愈合，只是伤疤积的太多。夏荷问：“君上每次上战场都会受伤吗？”

“嗯，都是皮外伤，治治就好了，不必惊讶。”

“那君上为何要去征战？百姓安居乐业为什么要因为你的战争变得仓促，日夜不安眠？你可知多少平民百姓在背后抱怨您东征北伐，加重赋税？他们说你是暴君，不得民心，可你为什么不尝试去改变呢？”

商序脸上挂有一丝不耐烦：“说完了，说完了就出去！还轮不到你一个医女来教育我。”

夏荷没有离开，反而继续说：“医者仁心 ，医的不仅是身体，还有心。君上心中杀机很重，杀人连眼都不眨一下，夏荷实在看不下去。但凡一位明君，他希望看到的应该是百姓安居乐业，而不是将百姓推上火坑；他应该爱民如子，而不是随意杀害；君上，你明明心存百姓，可为什么要不断战争呢？明知道战争带来的是毁灭，为什么还要战呢？君上放下了吧！失地永远不能完全收复，为百姓着想想，为你的子民想想，为战场上死去的战士想想，他们是否愿意，他们是否安心？”

”闭嘴！”商序一把拽住夏荷的手腕，将她拉入身前，冷冷地说：“我是君主，他们为我牺牲是理所当然的；你也一样，治不好我就等着陪葬。”

“我离开流医族就做好了死的准备，我为你死是因为我是流医族族女，能为高高在上的君主死是流医族的荣誉。但他们不一样，他们是你的子民，你不保护他们，反而杀害他们，那是你的不称职。君上，放过他们吧！”夏荷语重心长地说，眼看商序有所触动，但下一秒，在夏荷摆开他的手准备起身时，他却不知何时摸出一把匕首，硬生生地划伤了她的手臂。

面对他的行为，夏荷气的咬唇，同时又十分委屈地看着他，只见商序眼神暗淡：“滚！”她强忍着的泪终于落了下来，走时她扔下一句：“商和国迟早会毁在你手里的。”之后哭泣地离开。

商序用绷带擦拭着匕首，同时朝对面窗半遮面的人喊：“出来吧！”

来者是一位长者，也是商和国的丞相，他邪魅地笑着说：“君上真是连流医族族女也不放过啊！”

“流医族九个族女，前八个都死于你手，却以君上怒杀公示天下。既然如此，我为何不尝试亲手斩杀的滋味？夏荷由我亲自处理，不劳丞相费心！”商序抬头看着丞相，眼里充满杀气。丞相也上了一把年纪，但仰天大笑时依旧如壮年男子，笑声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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