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气温骤降,风雪交加,不一会城中未化的雪又覆盖上一层新雪。
娇娘坐在乔柯房里,梁文还躺在床上,虽说高烧已经退了,可她身子骨还没休养好,只能静卧休息。
炕床本就暖和,乔柯还在屋里放置一盆碳火,室内温暖如春,娇娘脱下外面那层厚厚的衣服,坐在梁文旁边。
梁文时不时咳嗽一声,女孩子纤细的身体也带着一丝薄红。
刘籍清来问过梁文那两个女孩子的家庭,却一无所获。梁文只把那几个小的当成弟弟妹妹一样照顾,对他们是从哪里来不得而知。
刘籍清楚没办法,只好又把两个孩子抱回去养着。
梁文在乔柯这里几天,乔柯对她事事上心,还托人去她家里打听消息,只是这会还没回来。
娇娘发着呆等叶轩回来,梁文心急火燎等她家里的消息,两个人同在一室却又是一样的心不在焉。
外面雪越下越大,工人们还在忙活着扩建,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
店里还有不少客人在喝酒吃着小菜,三五人聚在一起高谈阔论,比在家里窝着好多了。
乔家饭馆的屋檐下挤了一堆小乞丐,店小二端着一盘子姜汤,踢着他们,“往里面凑凑!”神情上带些不满,却把姜汤一一分下去,“有手有脚的干嘛非要做乞丐?好好找活干不成?”
雪还没掉落下来就被姜汤氤氲的热气暖化,这些平日里什么伤人的话没听过?怎么可能把店小二的话往心里去,感恩地接过来姜汤一饮而尽,再裹紧身上单薄的衣服,和其他人挤在一起,身上就能暖和不少。
城里大半乞丐都聚在这里了,乔家饭馆在巷尾,对面的地方也被乔柯买了下来,这么大块地方只要她这个主人不赶这些乞丐离开,谁也不会去赶他们。
这些乞丐倒也还算懂事,不在乔家饭馆门口挡着人进去吃饭,原本都在后厨门口等着吃剩下的饭菜,这会雪下大了才来避避风雪,不然撑不到明天。
乔柯时不时就让店小二熬一锅姜汤,加一把子米煮来送给乞丐喝,乞丐们知她心善,不欺负她又欺负谁呢?
娇娘在屋里坐的急了便到柜台后面和乔柯聊会天,乔柯敲打着算盘,娇娘吃着桌面上的小甜点。
“城中怎么会有这么多乞丐?”
按理说城里要用人的活挺多,有手有脚愿意干活怎么也不会有这么多乞丐。
“这有什么多不多的,年年不都这样?总有人吃不饱穿不暖,谁能有条活路断断不会沦落成乞丐的。”
乔柯叹口气,给娇娘解释道:“庆元县土地本来就少,种出来的粮食也不算多,偏偏今年征税这么多。若不是有别的赚钱的法子,估计沦为乞丐的更多呢。”
“你看那个孩子——”
娇娘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七八岁大点的男孩子胳膊腿露在外面冻的青紫,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看起来比猫也大不了多少。
“他家里五个孩子,住在赤流河那边,那边土地不能种粮食,他们每年都会有一大半的人来乞讨。前几日我还看到他怀里抱着个孩子呢,这会只剩他一个了。”
娇娘心中一颤,她以为庆元县也就她想的这样了,没想到还有更糟糕的境地。
“赤流河在哪边?”
“西南,都说是有人在上边打仗呢,流下来的水都是红色的,种地不行,饮用水也不行。他们不出来乞讨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封闭的庆元县就像是一个小世界,资源就只有那么多,人口却能无限制的增长,如果赤流河附近的居民想活下来,就只能抢夺别人的生存资源。
娇娘心里说不清楚的难受,原本这些人还可以和外界连接沟通,却因为葫芦口那一帮山匪不得不在这片土地上厮杀,阶层也差不多固定了,想要往上爬就要踏着别人的尸体。
乔柯看她发呆,便又做起帐来。外面雪依旧下着,乔柯让人在修建对面的楼时加宽屋檐,明年这些乞丐就不用在外面接受雨淋暴晒了。
娇娘是个心软的人,见不得人受苦。
这是乔柯一开始对她的印象,有什么好东西也不会只为了赚钱而牺牲大部分人的利益。就像是乔家饭馆里的菜,原本她可以把菜定到很高的价钱,只卖给那些富人。
反正卖给穷人也赚不了多少钱,还比较累。可娇娘执意让她定价低一点,乔柯只好听取她的意见。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多,乔柯也赚的盆满钵满。
后来她二叔来给她帮忙,她二叔这个人有点死板,除了对做菜感谢兴趣以外,别的就不感兴趣。当然乔柯对此也是非常满意的。
二叔除了做菜别的什么都不管,乔柯整日忙里忙外终于把乔家饭馆恢复成以前的繁华景象。
她终日和县里有钱人来往,时不时请他们品尝乔家饭馆新出的菜色,一时间在整个庆元县名声大噪,就连之前看不起他们的酒楼也快倒闭了。
这时乔柯二叔请假回老家一趟,再回来就带了块匾额,“这是你爷爷亲笔写下的,让我和你爹等乔家饭馆东山再起之时把这块匾额挂上去,让别人看看咱们乔家的心血。”
乔柯为了她爹的心愿不顾自己是女儿身,呕心沥血重振乔家饭馆,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个女儿也可以做到男儿做不到的事情。
乔家饭馆在她爹手里没落了,就连她二叔也不擅长做生意,可在她手里有了第二次生命,难道这还不是东山再起?
乔柯信心满满地掀开匾额上的布,只见四个鎏金的大字:“天下来食!”
乔柯心中一震,突然就明白了些什么。
把匾额收在房里,乔柯想了整整一夜,终于懂得了其中道理。
她爹的厨艺举世无双,她二叔与其说是知道厨子,更不如说是在做饭中追寻着另外一条路。
至于那条路是什么,还要说到乔柯的爷爷,一个中过秀才的厨子,考上秀才后便不再考试,而是在庆元县开了一家饭馆,乔柯爷爷好交天下来客,也有一颗悬济天下的心,这才有当时乔家饭馆的辉煌。
到她爹那一代悟不了,也有可能感悟到了却没办法做到,只能眼看着乔家饭馆一日不如一日。
后来乔柯便把那匾额挂在正堂上,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乔家饭馆要做就做到最好,无论是谁,来者是客,定让天下来食。
就这样,她也能够明白了娇娘当初的深意,没有那些穷人来光顾他的生意,只怕是乔家饭馆的名声不会这么快传播出来,也不会有这么好的口碑,正是这些她看不起的穷人口口声声帮忙宣传,才有了今日的乔家饭馆。
乔柯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外边,眼神温柔不少。娇娘有能力做到帮这些人脱离饥饿和寒冷,她相信那一日总会来到。
现在的她要做的就是为娇娘打出好名声,等待时机爆发。
娇娘还不知道乔柯此时的想法,可她确实有种自己没白相信乔柯的想法,乔柯这个人,虽是彻彻底底的古代女人,却有颗不输于她这个受过现代男女平等教育的心。只能说她俩是天生的合作伙伴吧。
娇娘的心中突然没有那么悲观了,山匪又如何?她让黄易研究的火药初现成品,若是那些人真敢招惹她,她就是破了她这条命也要让整个葫芦口的山匪给她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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